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慢覆盖星驰大厦的玻璃幕墙。
程疏影盯着手机屏幕上江砚之的消息。
"周叙言讲得不错。你该向他学习一下表达方式。"
这句话被她反复读了七遍，每个字都像枚细小的钉子，轻轻敲进心尖。
她盯着这条信息，久久没回。
以前，他总是批评她：“你太依赖AI，少了自己的判断。”
现在，他居然鼓励她向周叙言学习？
他是在肯定周叙言，还是在变相否定她？
程疏影转着椅子看向窗外。
二十二层的高度将城市霓虹揉成模糊的光河，她想起三个月前的一天，
也是这样的夜晚，江砚之把她的策划案扔在桌上，
"记住，" 他当时说，"职场不需要辞藻华丽抒情散文，更需要精准的判断能力。"
现在他说，她该向周叙言学习。
确实，从这次竞争讲师事件来看，她第一次看到了周叙言优秀的一面。
此刻他在她脑海里和江砚之重叠又分开。
她猛地晃了晃头，试图甩开这种荒谬的联想。
茶水间传来咖啡机运作的声响，她起身去接水，却在走廊拐角撞见江砚之。
他手里攥着份文件。
看见她时脚步微顿，目光扫过她攥着手机的手："还没下班？"
"在... 整理会议记录。" 程疏影下意识把手机藏到身后，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发送键。
刚才编辑的 "知道了" 三个字瞬间发送成功。
江砚之没看手机，只是将文件递给她："这个季度的消费者行为热力图，拿去参考。"
牛皮纸封面上用钢笔写着 "内部资料"。
"下周三有个跨部门研讨会，你准备十分钟的发言。"他一向言简意赅。
"我？" 程疏影愣住，手里的热力图重得像块砖。
以往这类会议她只能做会议纪要，连发言席都坐不上。
"有问题？" 江砚之挑眉，镜片后的目光看不真切。
程疏影闻到他身上惯有的雪松香，混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突然一阵失神。
"没问题！" 过了一阵，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谢谢江总。"
"别谢我。" 他转身走向电梯，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得老长，"要谢就谢你自己熬夜改方案吧。"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程疏影才发现自己攥着热力图的手心里全是汗。
她想起刚才江砚之递文件时，指尖擦过她手背的触感，
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却让心跳漏了半拍。
这时，周叙言走了过来。
"还不走？" 周叙言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请你吃楼下新开的日料。"
“走。”她恢复了自然。
居酒屋的暖帘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程疏影夹起一块三文鱼细品起来。
"你今天在会上挺勇啊。" 周叙言替她倒了杯梅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出涟漪，
"当着全组的面反驳江砚之，我要是你得腿软。"
程疏影抿了口酒，酸甜的滋味里带着点涩，"你说... 他会不会觉得我特莽撞？"
周叙言放下筷子，认真看她："知道今天午休时，技术部的人在聊什么吗？"
他压低声音，"他们说看见江砚之在茶水间，把你上周做砸的那份竞品分析，用红笔改了整整三页。"
程疏影猛地抬头，梅酒差点洒在衣襟上。
她想起上周那份被她做得乱七八糟的报告，交上去后石沉大海，她以为早就被扔进碎纸机了。
"而且..." 周叙言顿了顿，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温泉蛋，"我看见他电脑屏保... 是张老照片。"
"关我什么事。" 程疏影嘴上这么说，耳朵却竖了起来。
"照片上有个穿校服的女生，" 周叙言看着她的眼睛，"和你高中时的寸头照，有点像。"
程疏影手里的筷子 "当啷" 掉在碗里。
她想起入职第一天交简历时，江砚之盯着她高中照片看了很久，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仪容不整，现在想来，他眼里的复杂情绪或许另有深意。
回家的路上，秦昭昭的电话打了过来。
背景音里有锅铲碰撞的声音，她正在煮泡面。
"姐妹，我跟你说个惊天大发现！" 秦昭昭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我今天收拾旧物，翻到你大学时的策划案了！"
"别翻我黑历史行不行？" 程疏影哀嚎。
"不是黑历史，是神预言！" 秦昭昭把手机凑近锅边，
"你大二那年写的 ' 沉浸式体验营销方案 '，跟江砚之去年拿奖的那个案子，核心思路简首一模一样！"
程疏影呆住了，她想起大二那个熬了通宵的夜晚，把策划案发给导师后石沉大海，
后来在行业峰会上，看见江砚之侃侃而谈那个 "突破性创意" 时，
她只觉得眼熟，却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渊源。
"昭昭，" 她的声音有些发飘，
"你说... 如果一个人很早就注意到你，却一首装作不认识，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泡面汤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像在替秦昭昭思考。
"要么是怕你膨胀，" 她终于开口，"要么就是... 怕自己失控。你好好想想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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