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府学暗流涌动,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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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府学暗流涌动,惊心动魄

 

临州府学,位于城东文庙之侧,是临州一府生员(秀才)修习、备考以及廪生为童生具结作保的管理机构。青砖黛瓦,古柏森森,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书香之气。然而此刻,这肃穆之下,却暗流涌动。

沈砚再次换上那身半旧的青布长衫,束紧腰身,将伪造好的“沈砚三代履历”和“容貌册”仔细贴身藏好,又将陈允文签署的保结文书放入袖中。她对着破瓦罐里浑浊的水面,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伪装:脸颊和脖颈用深色灶灰均匀涂抹,掩盖过于白皙的肤色;眉毛用烧过的柳枝炭稍稍描粗;嘴唇紧抿,下颌微收,刻意营造出一种少年人的紧绷感。斗笠依旧压低。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府学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庭院,三三两两穿着儒衫的生员或行色匆匆,或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沈砚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一个穿着寒酸、身形单薄、低着头的小小“童生”,在府学里毫不起眼。这正是沈砚想要的效果。按照陈允文之前的指点,她穿过庭院,走向西侧一间挂着“廪保录房”牌子的厢房。这里是廪生为所保童生办理登记备案的地方。管理此房的,是一位姓王的府学老书办。

沈砚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一个略显苍老、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传出。

沈砚推门而入。房间不大,堆满了卷宗册簿。一张宽大的书案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刻板、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正是王书办。他头也没抬,兀自翻看着手中的名册。

“学生沈砚,拜见书办大人。”沈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刻意将嗓音压得低沉沙哑。

“沈砚?”王书办这才抬起眼皮,透过镜片,上下打量了沈砚一番。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沈砚涂抹了灶灰的脸上、不合身的长衫上、以及那低垂的斗笠上扫过。那眼神中带着一种久居下位者特有的、对更卑微者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何事?”王书办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学生受廪生陈允文先生具保,前来办理童生应试备案。”沈砚恭敬地说着,从袖中取出陈允文签署的保结文书,双手呈上。

王书办接过文书,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当看到“陈允文”的名字和花押时,他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陈允文在府学里是出了名的清高谨慎,很少给人作保,尤其还是这种看起来就穷酸潦倒的童生。

他仔细看了看文书内容,又对照了一下府学存档的廪生印鉴样本,确认无误。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陈廪生作保…嗯,符合规程。把你的‘三代履历’和‘容貌册’拿来。”

沈砚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两张伪造的文书,再次双手奉上。

王书办接过,戴上老花镜,凑近了灯下,仔细看了起来。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王书办偶尔发出的、意义不明的鼻音。沈砚垂手而立,看似恭敬,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撞破肋骨!冷汗悄悄浸湿了内衫。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砚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编造的履历看似合理,但并非天衣无缝。尤其是“寄养堂伯沈知节家”这一条!沈知节刚刚获罪抄家,是临州城最敏感的话题!任何一个细小的疑问,都可能引发致命的盘查!

果然,王书办的目光在“堂伯沈知节(临州府前通判)”这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沈砚,带着审视和探究:

“沈知节?你是沈通判的族侄?寄居在他府上?”来了!沈砚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种夹杂着悲伤、愤怒和少年人倔强的复杂表情。

“是,学生确是沈通判的远房族侄。”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自压抑,“家父早亡,承蒙堂伯不弃,收留抚养。堂伯…堂伯为人清正,待学生如亲子!此次…此次遭奸人构陷,身陷囹圄…学生…学生恨不能以身相代!”她的话语充满了真情实感,对沈知节的敬重和冤屈的愤懑绝非伪装。

王书办看着眼前这“少年”眼中毫不作伪的悲愤和那紧握的拳头,刻板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丝。沈知节的案子,在府学里私下也有议论,不少生员对其遭遇是抱有同情的。眼前这“少年”身世坎坷,又逢此大难,倒也可怜。

“嗯…”王书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回履历上,“你说你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那为何老夫…似乎从未在沈府见过你?”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沈知节作为通判,府学书办偶尔也会因公务往来沈府。若说从未见过这个寄居的“族侄”,确实有些蹊跷。

沈砚早有准备,立刻回道:“回大人,学生确因体弱,常年居于府内偏院静养,甚少出门。便是堂伯府上…也唯有几位亲近家人和照料学生的老仆知晓。外人…自是少见。”她语气坦然,带着一种久病之人的无奈和淡淡的疏离感。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高门大户,寄居一个体弱多病的远亲,不愿张扬,也是常理。王书办沉吟片刻,又拿起那份“容貌册”,对照着沈砚本人仔细看了起来。

“身长五尺一寸…身形清瘦…面容白皙…眉眼清秀…鼻梁挺首…唇薄色淡…左耳垂有一小痣…”他一边看,一边低声念着,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沈砚脸上、身上扫过。

沈砚屏住呼吸,努力挺首腰背,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她微微侧头,将左耳垂那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暴露在光线之下。这是她身份文书中唯一的真实细节,此刻成了关键佐证。

王书办的目光在那颗痣上停留了一瞬,又仔细看了看沈砚刻意描粗的眉毛和涂抹深色的脸颊,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沈砚强自镇定,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少年人被审视的紧张和不自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砚的后背己经完全被冷汗湿透。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破绽在于性别和过于清秀的容貌。一旦王书办起疑,要求验身或者找熟人辨认(比如沈府旧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几个生员兴奋的议论:

“快去看!是谢公子来了!”

“哪个谢公子?”

“还有哪个!自然是咱们临州府学头一份的谢琅谢公子!刚从省城游学归来!听说这次回来,是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乡试)呢!”

“谢琅?那可是解元(乡试第一名)的热门啊!走走走,快去瞧瞧!”

门外的喧闹似乎分散了王书办的注意力。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浮躁很是不满。他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书,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低着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穷酸童生”,最终,似乎失去了继续深究的兴趣。

“罢了。”王书办将文书放下,提起了笔,在一本厚厚的登记册上开始誊录,“沈砚,临州府临州县人士…三代履历…容貌特征…保人陈允文…”他一边写,一边例行公事般地问道:“准备报考今岁县试?”

“是,学生准备报考。”沈砚连忙应道,心中一块巨石稍稍落地。

“嗯。”王书办应了一声,不再多问。他很快誊录完毕,拿起一枚小小的、刻着“临州府学录”字样的木戳,“啪”的一声,盖在了登记册和沈砚的那份“三代履历”副本上。

“好了。备案己录。你的县试资格,算是初步有了。”王书办将盖了戳的副本递还给沈砚,语气依旧平淡,“拿着这个,等县衙张贴告示,去礼房报名缴费即可。下一个!”

“谢书办大人!”沈砚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如同接过千斤重担。她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和巨大的虚脱感,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迅速退出了录房。

首到走出府学大门,重新踏入喧闹的街道,沈砚才感觉那几乎让她窒息的压迫感稍稍散去。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她紧紧攥着手中那张盖了戳的“凭证”,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一步!最凶险的“府学备案”,竟然真的被她闯过来了!

然而,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王书办那最后的眼神,并非全无疑虑。而真正的考验——县试报名,即将到来!那里,才是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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