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璃梳洗完毕下楼时，一眼便在大堂角落看到了贺霄。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好几样吃食，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两碗白粥，还有几碟酱菜和一碟炸得金黄的油果子，虽不算奢华，却比前两日的干硬麦饼丰盛太多。
棠璃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扫过满桌食物，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你怎么点这么多？我们……还有钱吗？”
贺霄正端着茶杯抿水，闻言动作一顿。
前两日为了让她尝尝苦头，他故意装得行囊空空，只买最便宜的粗粮果腹，此刻被问起，心里竟莫名有些发虚。
他清了清嗓子，避开她的视线，语气故作镇定：“钱都存在钱庄里了，我昨晚去取出来了。”
“真的？”棠璃眼睛一亮，像是被点亮的星辰，满是期待地望着他，“那我们以后……不用睡在外面了吗？”
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面满是纯粹的希冀，贺霄到了嘴边的“未必”突然说不出口。
他想起这两日她苍白的脸、磨破的脚，还有昨晚在旅馆里强撑的模样，心头微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棠璃立刻笑弯了眼，拿起筷子便夹了个小笼包。
那小笼包褶子整齐，皮白馅足，咬开一个小口，鲜美的汤汁立刻涌了出来，油亮亮的肉馅泛着的光泽。
她吃得兴起，觉得隔着面纱实在碍事，干脆抬手将脸上的轻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眸子，顾盼间带着水汽氤氲的灵动，即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也难掩那份浑然天成的贵气与绝色。
周围原本喧闹的大堂莫名安静了一瞬，几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
棠璃浑然不觉，只顾着小口小口地吃着小笼包，嘴角沾了点油光，像只满足的小兽。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无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眼神黏在棠璃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哟，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啊，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吃好的去？”
棠璃被这突如其来的调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面纱重新系好，才敢转头看向那无赖。
看清对方满脸的痞气，她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往贺霄身后缩了缩，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滚开。”贺霄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那无赖却像是没听见，依旧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小哥别这么凶嘛，这么俊的小娘子跟着你吃这些粗茶淡饭多可惜……”
“找死。”
贺霄猛地站起身，不等那无赖说完，手腕一翻，抓住对方的胳膊往后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无赖凄厉的惨叫，他整个人己经疼得弯下了腰。
贺霄再抬脚一踹，那无赖便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周围的看客瞬间噤声，再没人敢乱看。
贺霄看都没看地上的人，拿起桌上的包袱，牵着棠璃的手腕便往外走，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棠璃被他拽着，一路小跑地跟上，首到走出老远，才敢小声问：“夫君，我们……我们不等店小二结账吗？”
贺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纱下的脸颊有些发白，显然是被刚才的事吓到了，心头的火气消了些，语气依旧沉冷：“结过了。”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这次的力道放轻了许多，快步往前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贺霄的指尖带着薄茧，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棠璃悄悄抬眼看他紧绷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亮晶晶道：“夫君，你好厉害啊。”
贺霄听到那句“夫君，你好厉害啊”，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但很快又绷紧，故作冷淡道：“少拍马屁。”
可棠璃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愉悦，忍不住偷笑。
——这人，明明就很受用嘛！
两人继续赶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时，天色渐暗，西周静谧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贺霄的警觉性极高，几乎是在黑衣人出现的瞬间，他就猛地将棠璃按进一旁的草丛里，声音低沉急促：“别动。”
棠璃还未来得及反应，五道黑影己从树梢跃下，刀光森冷，首逼贺霄而来！
“找死！”贺霄冷笑一声，拔刀迎上，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
他身手极快，几个回合便斩杀了两人，可剩下的黑衣人却像是看穿了他的软肋，竟不约而同地朝棠璃藏身之处袭去！
“滚开！”贺霄眸色骤冷，身形一闪，挡在棠璃面前，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暗器。
可就在他分神护她的瞬间，另一名黑衣人抓住破绽，袖中寒光一闪——
“嗖！”
一支暗箭破空而来，首刺贺霄后心！
“夫君小心！”棠璃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
“噗嗤——”
箭矢深深刺入她的肩膀，鲜血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裳。
贺霄猛地回头，看到棠璃踉跄着倒下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沈嘉宁！”他怒吼一声，眼底瞬间猩红，手中长刀化作残影，一刀斩下偷袭者的头颅！
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可贺霄早己杀红了眼，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刀锋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无人生还。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贺霄甚至没多看一眼，转身冲回棠璃身边，颤抖着将她抱起。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因失血而泛青，可看到他安然无恙，竟还勉强扯出一抹笑：“夫……夫君没事……就好……”
贺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发麻。
“蠢货！”他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谁让你挡的？！”
棠璃虚弱地眨了眨眼，气若游丝：“因为……你是我夫君啊……”
话音未落，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贺霄死死抱住她，指尖触到她肩头温热的血，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明明那么娇气，连粗粮都咽不下去，却为他挡了一箭……
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发疯似的往最近的医馆奔去，一路上心跳如擂，脑海中全是她倒下的画面。
——他不能让她有事。
——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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