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作证！”
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从水榭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曦身着鹅黄色织金襦裙，手持一柄泥金芍药团扇，正款款走来。
此时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今日是武阳侯夫人给墨云泽择妻举办的宴会，陆曦怎么可能放弃呢，这几天给陆昀和国公夫人写了数封信求情。
陆昀一开始压着不让她来，最终还是棠璃主动说让她回来吧，她也在庙里待了两个多月了，惩罚倒也够了。
这会儿棠璃倒是十分庆幸让陆曦回来了。
“曦儿？”顾明绯手中的绣帕突然落地，她强挤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陆曦冷声道：“顾姐姐说话好没道理，我明明是去了江南姨妈家小住，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被送去家庙？”
她用团扇掩唇轻笑，“这谎话说得，众位姐妹不会都信了吧。”
顾明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挤出一个更讨好的笑来。
她上前两步，亲热地挽住陆曦的手臂，指尖却暗暗用力：“曦儿，你别怕。”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有我在，谢怜烟不能欺负你，你就说实话吧。”
说着，她朝陆曦眨了眨眼，“你也不想墨世子被谢怜烟抢走吧。”
陆曦感觉手臂被掐得生疼。
她看着顾明绯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忽然想起两个月前在翠湖边，就是这样一张美人面蛊惑她做了错事，害的她被送去家庙清修。
她谢怜烟都和楚淮安定亲了，还怎么和她抢云泽哥哥呢，这个女人又想诓骗自己给她当枪使！
她怎么可能再上她的当！
“顾姐姐，”陆曦猛地抽回手，“你要污蔑谢怜烟，干嘛拉上我啊！”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场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纷纷向顾明绯投来异样的目光。
顾明绯脸色一变，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我什么时候污蔑她了？曦儿，顾姐姐求你，你就说实话吧。”
她突然提高声调，“你是不是你有什么把柄在谢怜烟手上，所以才帮她说话？”
水榭内顿时一片哗然。
陆曦感觉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她下意识看向棠璃，却见对方正从容地端起茶盏，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这个发现莫名让她安定下来。
“顾明绯！”陆曦突然拔高声音，“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能有什么把柄在谢怜烟手里？”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顾明绯脸上，恶狠狠的说道：“别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被兄长退婚，现在到这儿到处讹人吧！”
顾明绯被逼得后退两步，绣鞋踩到自己的裙摆，差点摔倒。
她指着陆曦：“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她确实不敢当众说出口。
“你就是见不得谢怜烟长得比你好看，故意诬陷她吧？”
陆曦乘胜追击，首指顾明绯鼻尖，“你这样心胸狭窄的女子，难怪兄长看不上！”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几位贵女用团扇掩面，眼神却在陆曦和顾明绯之间来回扫视。
谁都记得，两个月前的赏花会上，陆曦还曾当众讽刺谢怜烟。
如今她竟为谢怜烟说话，这其中的蹊跷，让众人更倾向于相信顾明绯是在栽赃。
顾明绯百口莫辩，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诸位，”墨云雪适时地站出来，“我看都是这个婆子搬弄是非。”
她朝那粗使婆子瞥了一眼，"顾小姐或许也是被蒙蔽了。”
“今日是家母寿宴，还请大家给武阳侯府几分薄面，这场闹剧就此揭过可好？”
众人不敢得罪丞相府和武阳侯府，于是纷纷闭了嘴回到了席位上。
陆曦心里有鬼，见台阶就下，也冷哼一声退到一边。
顾明绯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二人一眼，甩袖回到自己的席位。
她落座时，头上的金步摇撞在椅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双眼睛却像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棠璃。
墨云雪招来两个婆子，低声吩咐几句，那作证的婆子立刻被架了出去，临走前还不住地回头张望，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婆子捂住了嘴。
水榭内渐渐恢复先前的热闹。
侍女们重新奉上热茶，琴师在远处奏起清雅的曲调。
墨云雪到了棠璃身边，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盏新沏的碧螺春，双手捧着递给棠璃。
“谢小姐，”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歉意，“都怪我招待不周，害你差点蒙受不白之冤。”
说着深深福了一礼，"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棠璃接过茶盏时，指尖触及的杯壁温度恰到好处。
她小啜一口，清冽的茶香立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墨小姐言重了。”
她抬眼看向墨云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该我谢过墨小姐替我说话才是。”
初夏的阳光透过湘妃竹帘，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云雪顺势坐在了棠璃身边，与她交谈起来，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哎呀!”
青衣丫鬟手中的茶盏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棠璃的裙上。
浅色的裙面顿时洇开一片褐色的茶渍。
“奴婢该死！”丫鬟扑通跪下，额头抵着青石地面瑟瑟发抖。
墨云雪快步上前，用绣帕假意擦拭：“这丫头毛手毛脚的，对不住，我带谢妹妹去后院更衣吧。”
她指尖在棠璃腕间一搭，指甲上淬的便渗入肌肤。
棠璃忽觉一阵眩晕。
她扶住案几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视线里墨云雪关切的脸渐渐模糊，耳畔嗡嗡作响，只能隐约听见她在说：“春桃，还不快扶谢小姐去厢房更衣？”
名为春桃的丫鬟架起棠璃，看似搀扶实则钳制。
棠璃想呼救，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
“不会出什么差错吧？”墨云雪望着棠璃远去的背影，指尖绞紧了帕子。
顾明绯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怕什么？到时候就说是她贪慕虚荣，主动爬了墨世子的床。”
她抚了抚鬓边的金步摇，“谁会信一个失了身的女子的话?”
“可她中的药……”
“这药入体便融进骨血，便是大罗金仙也验不出。”
笑话，这可是她用合欢花、迷情香辅以魔界情蛊炼制的'春宵度'，入体即化，便是贞洁烈女也要化作一汪春水，最妙的是男子只要沾上女子便再也逃不掉了。
即便墨云泽是君子，有了这药谢怜烟也注定是要失身的，没了清白，她倒要看看陆昀还怎么会爱上她。
她指尖一碾，药丸化作绯色粉末飘散在风里，这可是合欢宗圣药，用在一个凡女身上简首是浪费。
墨云雪仍有些犹豫，却被顾明绯一把攥住手腕：“镇定些，别叫人看出端倪。”
她压低声音，“你想想，事成之后，你就能永远和你的情郎双宿双飞…”
远处传来丝竹声，宴席正酣。谁也没注意棠璃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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