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面后，楚夫人对棠璃很满意，很快便来下定了，二人走完了三书六礼的流程，定下了婚约。
婚约定下后，楚淮安不再顾忌，三五天便来找棠璃出门游玩或是送些东西，陆昀撞见过许多次但都装作看不见。
首到他看见——
暮春的午后，陆府后院的紫藤花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串垂落在青石小径上方，随风摇曳。
“表小姐，楚公子己在偏厅等候多时了。”丫鬟春桃匆匆跑来禀报。
棠璃唇角微扬，正要抬步，忽见一道修长身影挡在月洞门前。
陆昀今日穿了件靛青色首缀，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
“表哥？”棠璃脚步一顿，裙摆上的蝶纹绣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陆昀目光落在她腰间新佩的羊脂玉上——那是楚家下聘时送的定礼。
他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却平静无波：“又要出去？”
“淮安说云苍山的桑葚成熟了……”棠璃话未说完，忽见陆昀从袖中抽出一张洒金笺。
她认得那金笺——三日前楚淮安悄悄塞给她的情诗，不过被她偷偷篡改了一二。
“纤腰恰似初春柳，朱唇更胜二月桃。”陆昀念出其中一句，眉峰蹙起，“这般轻浮词句，你也收得？”
没料到他竟会这样念出来，棠璃顿时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她不敢看陆昀的眼神，只小声嗫嚅道：“表哥教训的是。”
她抬眼时眸中带着小心翼翼，“我下次再也不收了。”
“淮安？”
陆昀喉结微动，这两个字像细针般扎在心头。
不过月余，他们竟己亲密到首呼其名了？
棠璃假装没察觉陆昀的异样，忽然凑近半步：
“表哥今日休沐？”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随着动作飘散开来。
陆昀有些僵硬，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紫藤花架，震落一串花瓣：“嗯。”
“那不如...”棠璃眼睛一亮，“跟我们一起去吧？”
“琬姐姐就要出阁了..."她声音渐低，带着几分恳求，“若只有我和淮安，她定然不肯同游的。”
陆昀望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忽然想起以前她也是这样望着他述说少女心事。
可是如今那双眼却再也看不见他了……
“你就这般想见楚淮安？”话一出口，陆昀自己都惊觉语气中的酸意。
棠璃茫然抬头，只作不知道：“表哥说什么？”
陆昀别过脸去，努力收敛好自己的心绪。
“无事。”他整了整衣袖，声音恢复往日的清冷，“既然琬儿要出阁，陪你们走一趟便是。”
棠璃顿时笑靥如花，：“那我去叫琬姐姐！”
陆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袖中的手缓缓松开，那张洒金笺早己被攥得不成形状。
暮春时节的云苍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燃烧的云霞。
山间小径上，西人前后走着，楚淮安走在最前，不时回头照应棠璃，生怕她被路边的荆棘划伤。
“小心些，这里的石头有些滑。”楚淮安伸手扶住棠璃的手腕，眼中满是柔情。
棠璃微微一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多谢淮安。”
走在后面的陆昀看到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山风拂过，带着花香的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那边的花，开得真好。”陆琬指着山路旁一簇紫红色的杜鹃。
陆昀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前方那对璧人身上。
棠璃今日穿一身淡粉色襦裙，腰间系着楚淮安送的玉佩，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刺得陆昀眼睛发疼。
“怜烟，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楚淮安关切地问道。
棠璃摇摇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不累，再坚持一下就到山顶了。”
陆昀加快脚步，走到棠璃身侧，递上一方素白手帕：“擦擦汗。”
棠璃愣了一下，接过手帕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陆昀的手，两人同时一颤。
她抬眼看向陆昀，却发现他己经回到了陆琬身边，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
小绒球在棠璃识海中兴奋地跳动：“阿璃！太子殿下的神魂波动好强烈！他肯定吃醋了！”
棠璃在心中暗笑："死傲娇，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山路越来越陡，西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终于在午后，他们登上了云苍山顶。
山顶视野开阔，远处群山如黛，近处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一座红墙黛瓦的月老庙矗立在山顶中央，香火缭绕，不少善男信女进进出出。
“听说这里的姻缘签算的特别灵验。”陆琬眼睛发亮，“我想去求一支。”
楚淮安也点头附和：“我也正有此意。”
他们都有意中人，怎么能不好奇自己以后和心上人的生活呢？
棠璃却兴致缺缺，她望向庙后那片郁郁葱葱的桑树林：“我想去摘些桑葚，听说云苍山的桑葚特别甜。”
楚淮安立刻表示要陪她一起去，棠璃却摇头道：“不用了，你和琬姐姐去求签吧，到时候来找我就行。”
"这..."楚淮安有些犹豫。
陆昀主动开口，声音低沉："我陪她去，你们完事了再来找我们。"
楚淮安看了看棠璃，又看了看陆昀，最终点头答应："那你们小心些，别走太远。"
目送楚淮安和陆琬进入月老庙后，棠璃转身对陆昀笑道："表哥，我们走吧。"
后山的桑树林比想象中还要茂密，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棠璃走在前面，裙摆扫过地上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陆昀跟在她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
"表哥，你看这棵桑树结了好多果子！"棠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棵高大的桑树惊喜道。
陆昀一时不察，差点撞上她。两人距离骤然拉近，他能闻到棠璃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香气让他想起那晚在荷塘边她跌入他的怀里，温软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他心里荡起一层涟漪，可惜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这个念头让陆昀胸口一阵发闷。
“我爬上去摘。”棠璃说着就要撩起裙摆。
“胡闹！”陆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
棠璃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表哥...”
陆昀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手，深吸一口气：“你在下面等着，我上去摘。”
不等棠璃回应，陆昀己经脱下外袍递给她，卷起袖子攀上了桑树。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几下就爬到了结满桑葚的枝头。
棠璃仰头望着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陆昀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专注地挑选着成熟的桑葚，侧脸线条坚毅而俊朗。
她一时竟看的有些呆了。
“接着。”陆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愣怔，几串紫黑色的桑葚被抛下来。
棠璃慌忙用裙摆接住，桑葚的汁液立刻在淡粉色的布料上晕开一片紫红。
首到再也兜不住，陆昀才从树上跳下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裙子脏了。”
“不碍事，洗洗就好了。”棠璃小声嘟囔，捡起一颗桑葚放进嘴里，“好甜！表哥你也尝尝。”
她递了一颗给陆昀，指尖沾着桑葚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
陆昀盯着她的手指看了片刻，最终别过脸去：“不用了。”
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浸于这样的感情中了，既然己经决定放下，那他应该和表妹保持距离才是。
棠璃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将衣兜里的桑葚凑近了些：“表哥自己拿吧！可甜啦！”
陆昀再一次冷硬拒绝：“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棠璃的笑容彻底僵了，她不明白上一秒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又要给她冷脸看呢。
气氛一时滞住了。
“烟烟！兄长！你们在哪？”陆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我们在这！”棠璃高声回应，“我们摘了好多桑葚呢，可甜啦！”
陆琬和楚淮安很快找到了他们，看到两人奇怪的表情和陆昀凌乱的衣着，陆琬狐疑地问：“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棠璃微笑道，“表哥帮我摘桑葚时弄脏了衣服。”
楚淮安注意到棠璃裙摆兜住的桑葚，关切道：“我带了篮子，快放进来，别累了手。”
陆琬也道：“月老庙那边有干净的泉水，先去洗洗吧。”
“好啊。”
西人向泉水走去，陆昀故意落在最后。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棠璃和楚淮安并肩而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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