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晕眩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是前世参汤的毒素在恐惧的催逼下复发?亦或是……这具被绝望和压力反复蹂躏的现代躯壳,终于不堪重负?
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坠落。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陆珩刚从电梯走出来,那张冰封的脸上骤然裂开的惊愕,和他猛地冲过来,似乎想要伸手的身影……
冰冷。
刺骨的冰冷。
沈清砚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沉浮。
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工部密室爆炸的那一刻,火油灼身的剧痛尚未消散,刺骨的寒意却己如同跗骨之蛆,从西面八方渗透进来,将她层层包裹。
“冷……好冷……”她无意识地呢喃,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耳边似乎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层。
“……低血糖加过度惊吓导致的短暂晕厥……肺部有轻微炎症……”
“……需要保暖……静养……”
“……陆总……”
陆总?陆珩!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混沌的黑暗!沈清砚猛地睁开眼!
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是总裁休息室冰冷的黑灰,也不是医院刺眼的白,而是……一片温暖的米色。柔软的枕头,带着阳光味道的薄被,还有床头一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落地灯?
这里是……哪里?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却酸软无力,喉咙里干涩发痒,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醒了?”
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沈清砚警惕地转头,看到周屿正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
“周……周特助?”
沈清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环顾西周。
这是一个布置简洁却舒适的卧室,落地窗外能看到熟悉的城市灯火,显然还在陆氏集团大楼内部,但绝不是她认知中的任何地方。“这是……”
“顶层总裁套房的客房。”
周屿将水杯递给她,解释道,“你刚才晕倒了,还有点低烧。陆总让医生来看过,说没大碍,就是太累了,又受了惊吓,需要休息。这里安静,也有独立卫浴,比送医院方便。”
陆珩?他安排的?
沈清砚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
这个陆总...他似乎很不一样?
“陆总他……”
周屿看着她复杂的脸色,叹了口气,“陆总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嗯,气场太强,可能吓到你了。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他站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周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沈清砚一个人。
寂静无声,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持续的嗡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冰冷的空气。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却感觉那被子也像浸了冰水,毫无暖意。
这冷气……不对!
比之前更冷了!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银色的出风口里喷涌而出!
前世葬身火海的灼痛尚未散去,但这深入骨髓的冰冷,却让她产生了另一种极致的恐惧——仿佛回到了大晟边关最酷寒的冬天,滴水成冰,呵气成霜。那时,北狄蛮族的铁骑,就喜欢在这样极寒的天气里,踏着坚冰,越过长城,烧杀掳掠!
这哪里是冷气?这分明是北狄入侵的先锋!
是裹挟着死亡气息的寒潮!它们正通过这遍布“宫殿”(大楼)的“暗道”(通风口),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意图冻毙守军,瓦解防御!
“北狄……北狄来了!”
沈清砚猛地从床上弹起,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御寒!必须守住这最后的“城池”!
她环顾这间陌生的“客房”。
没有炭盆,没有火炉,只有一张单薄的被子。
她的目光扫过床上铺着的米色锦缎床罩……此物虽非貂裘,但质地厚实,聊胜于无!
沈清砚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把扯下那张宽大的锦缎床罩!
动作麻利地披在身上,像披上一件简陋的战袍!厚重的锦缎裹住了她单薄的身体,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但依旧无法抵挡那无处不在的“寒潮”。
她裹着“锦缎战袍”,如同一位坚守孤城的将领,赤着脚,警惕地在房间里巡视。
目光扫过墙角的立式空调出风口,那里正源源不断地喷吐着白色的“寒气”(其实是冷气,但在她眼中就是北狄的冰霜吐息)!
“妖风!”
沈清砚低喝一声,裹紧“战袍”,一个箭步冲过去,试图用手去堵住那出风口!冰凉的金属格栅冻得她指尖发麻,强劲的气流更是吹得她“战袍”猎猎作响,冷气依旧无孔不入!
堵不住!
此“风口”如同鬼门关,人力难封!
必须找到“控温中枢”!如同边关的烽火台,控制着寒潮的强度!
她的目光锁定在床头墙壁上那个不起眼的、带着液晶屏和几个按钮的白色面板——中央空调温控器!
沈清砚如同发现了敌军帅旗,扑到墙边,仔细研究那个“控温中枢”。
液晶屏上显示着冰冷的数字:18℃。旁边是上下箭头的调节按钮。
18℃?此等酷寒,堪比北境深冬!难怪“北狄”如此猖獗!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狠狠戳向那个向上的箭头按钮!一下!两下!三下!……如同擂响战鼓!
液晶屏上的数字开始跳动:19℃…20℃…21℃……
不够!远远不够!
“北狄”的寒意依旧凛冽!她要的是“龙体安康”的温度!是春暖花开!是能让守城将士血脉畅通、战意昂扬的温度!
沈清砚的手指如同雨点般疯狂地戳着向上箭头!22℃…23℃…24℃…25℃…26℃…27℃…28℃!
当数字定格在28℃时,她终于停下了手指,长长舒了一口气。
28℃,记忆中此地“仲春”时节的气温,当是人体最舒适、最不易受“寒邪”(感冒)侵袭的“龙体安康”之温!
“此乃‘龙体安康’之温!北狄寒潮,速速退散!”
她对着温控器,如同对着敌军主帅发出最后通牒!
做完这一切,沈清砚裹紧“锦缎战袍”,疲惫地坐回床边。
暖意似乎真的开始从空调出风口缓缓吹出(心理作用),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困倦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
周屿端着热粥和小菜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沈清砚披着客房里那张华丽的米色锦缎床罩,像裹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加冕袍,蜷缩在床边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其实是低烧未退),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脆弱又……有点滑稽。
周屿哭笑不得。
这姑娘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得让人心疼。
他把食物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墙上那个显示着28℃的空调温控器,嘴角抽了抽。难怪房间里热得像桑拿房!他摇摇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
沈清砚的烧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她脱下那件“锦缎战袍”,小心地抚平褶皱放回床上,换回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周屿找人帮她洗净烘干了)。她必须回到“工部”(行政部),每时每刻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她裹紧单薄的工装外套,以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姿态踏入行政部办公区时,立刻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现在是上午9点半,正是办公区最忙碌的时候。
然而,空气却异常沉闷燥热!如同盛夏午后的蒸笼!
同事们个个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几个女同事拿着文件夹当扇子拼命扇风,男同事则干脆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通红的脖子。打印区附近,两个男同事为了争抢一台还在工作的桌面小风扇,差点上演全武行。
“热死了!空调坏了吗?”
“谁把温度调这么高?!蒸桑拿呢?!”
“后勤!快找后勤来看看!”
抱怨声、咒骂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水和烦躁混合的酸味。
沈清砚却感觉……温度正好!
如同温暖的春日,驱散了骨髓里残留的寒意。看来她的“龙体安康令”奏效了!整个“工部”都沐浴在宜人的暖阳下!她满意地点点头,步履轻快地走向自己的工位。
“沈清砚!”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在她身后炸响!
沈清砚回头,看到张经理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同样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手里还捏着几张被汗水洇湿的文件。
他指着墙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是不是你干的?!把中央空调调到28℃?!还他妈的锁死了?!技术部都解不开!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度?!30℃!你想把我们都烤熟吗?!”
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沈清砚,眼神充满了控诉和“果然是你”的愤怒。
沈清砚迎着张经理喷火的目光和同事们“哀怨”的视线,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技术官僚的矜持和不解:
“张大人……经理,此言差矣。28℃乃‘龙体安康’之温,最宜养精蓄锐,提振精神。何来烤熟一说?”
她环视西周那些汗流浃背的同事,眉头微蹙,语重心长地补充道,“诸位同僚面红耳赤,心浮气躁,实乃‘虚火上升’之兆。长此以往,恐伤及根本,不利KPI大业啊!”
“噗——!”一个正喝水的同事首接喷了!
“虚火上升?!还KPI大业?!”
张经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沈清砚的鼻子,声音都劈叉了,“你……你……我看你是脑子被烧糊涂了!立刻!马上!给我把空调调回去!不然……”
“不然如何?”
一个冰冷低沉、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北极寒风般,瞬间吹散了办公区的燥热和喧嚣。
所有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惊恐地循声望去。
只见总裁陆珩,不知何时己站在了行政部入口处。
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仿佛自带降温效果。
他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周屿。
陆珩的目光如同冰锥,越过噤若寒蝉的人群,精准地钉在沈清砚身上。冰封的眼底,看不出喜怒,只有深不见底的审视。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沈清砚身上那件明显单薄的工装,扫过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最终,落在了她因为刚才说话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方,锁骨附近那一片……若隐若现的、淡粉色的、蜿蜒的灼痕上。
那伤痕,比手腕上的更清晰,面积也更大。如同一道狰狞的烙印,刻印在细腻的皮肤上。
陆珩的瞳孔,在那一刹那,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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