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的消防通道内,郑凯被人从楼梯上粗暴地拖拽下来。
他那身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灰尘和血污,金丝眼镜也歪在一边,狼狈不堪。
陆景琰用一块白布,随意地包扎着手心被军刺划开的伤口,血很快浸透了布条,他却毫不在意。
“人抓住了,跑了一个。”他声音低沉,看着苏晚棠。
苏晚棠的目光,落在林子航墙壁撞开的那块通风口挡板上,那后面是一条漆黑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密道。
杜康年也凑了过来,看到那密道,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小姐,我敢用项上人头发誓,我在这饭店干了快几十年,从不知道那里还有一条密道!”
连杜康年都不知道,林子航一个外来户,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除非……有人提前告诉了他。
这个“有人”,是谁?
是郑凯的后手,还是……更上一层的势力,早就把和平饭店的结构摸得一清二楚?
苏晚棠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
......
沪上郊区,一间仿照纺织厂的仓库,秘密审讯室。
郑凯被绑在一把铁椅子上,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无所谓的冷笑。
陆景琰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郑凯完全笼罩。
“陆文博在哪儿?‘烛龙’在哪儿?”陆景琰出声。
郑凯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陆营长,别费劲了。进了这行,我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想从我嘴里问东西?下辈子吧。”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旁边几个帮忙的便衣民警都皱紧了眉头。
另一边房间那个被陆景琰一记铁山靠撞断了胸骨的洪门高手,也被牢牢捆着。
他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突然,他脖颈肌肉猛地一绷,竟是要咬舌自尽!
“嗯?”
李虎眼神一寒,身影快如闪电,根本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高手的下巴己经被他卸了下来。
鲜血顺着那高手的嘴角流下,他呜呜地挣扎着,眼里全是没能死成的怨毒。
两边的审讯让陆景琰的脸色沉了下来。
硬骨头他见多了,可这种被彻底洗脑,视死如归的亡命徒,最是难缠。
常规的审讯手段,对他们根本没用。看来,只能上点大悲手了。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晚棠走了进来。
她穿着那身海棠红的旗袍,在这阴森破败的环境里,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诡异感。
“我来试试。”她开口,声音清清冷冷。
“晚棠,不行。”陆景琰立刻否决,挡在她身前。
“他是个疯子,危险。”
“军人有军人的办法,商人有商人的手段。”
苏晚棠仰起脸,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着一种陆景琰从未见过的,名为“资本”的冰冷光芒。
“他是个亡命徒,亡命徒不怕死,但怕……没有价值。”
她绕过陆景琰,走到郑凯面前。
“你们都出去吧。”
陆景琰眉头紧锁,但看着苏晚棠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高大的身影守在房间外。
房间里,只剩下苏晚棠和被绑在椅子上的郑凯。
郑凯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晚棠,眼神变得淫邪而放肆。
“怎么?陆营长那套不管用,换美人计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得下流。
“苏小姐,不得不说,你这身段是真顶。瞧瞧这腰,还有这屁股,生儿子肯定厉害。”
“可惜啊,你就是脱光了跪在我面前,老子也什么都不会说!”
郑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郑凯。”苏晚棠终于开口。
“我查过你的档案,你不是沪上人。你是从皖北农村出来的,对吗?”
郑凯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苏晚棠没看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你还有一个妹妹。”
她顿了顿,抬起眼帘,嘴角勾起一抹又甜又坏的弧度,轻轻吐出三个字。
“郑、小、柔。”
当这个名字从她红润的唇瓣间吐出时,郑凯那张如同铜墙铁壁般的脸,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
他眼中的讥讽和冷漠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惊骇与慌乱!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失声叫道,声音都在发颤。
苏晚棠笑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轻轻放在了郑凯面前的地上。
照片一个脸色有些苍白,但笑容很恬静的女孩,坐在一张轮椅上。
她的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身后,是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和一角古色古香的飞檐。
背景,是京市,棠棣轩的后花园。
“小柔……”
郑凯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他眼里的凶狠和暴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思念。
那是他的妹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心里最柔软、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当年他为了给妹妹凑钱治病,失手杀了人,从此亡命天涯。
他以为妹妹早就……早就……
“她有很严重的心疾,对不对?”
苏晚棠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他的心脏上。
“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烧,缩在一个快塌了的土坯房里,差点就死了。”
“我把她接到了京市,请了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给她吊着命。你知道那几根吊命的老山参,在黑市上要多少钱一根吗?”
苏晚棠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
“这个数。而且,有价无市。”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己经濒临崩溃的男人,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郑凯,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我是在通知你,你妹妹的命,现在,在我的手里。”
“她的死活,全凭我一念之间。当然,也看你的表现。”
“轰!”
郑凯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这最温柔也最残忍的一击,彻底轰得粉碎。
他看着照片上妹妹那纯净的笑脸,再也绷不住了。
这个杀人不眨眼,面对陆景琰的审讯都敢冷笑的亡命徒,突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哇——”
他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巨大的悲恸和恐惧,让他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什么洪门,什么陆文博,什么忠义,全都在妹妹那张笑脸面前,化为了齑粉。
门外,陆景琰听到里面的哭声,心头一震,刚想推门,却又停住了。
他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听着那个男人的哭嚎,脑海里,却是苏晚棠那张又甜又坏的脸。
他的小妻子,总是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
郑凯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从他当年走投无路,如何被陆文博的心腹看中并招揽。
到他如何利用狠辣的手段,在沪上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走私网络。
但是“烛龙”等那批关键的军用物资,藏在了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求生的光芒。
“我……我还有东西!”他急切地说。
“陆文博生性多疑,我怕他事成之后杀我灭口,所以……所以我每次跟他用秘密线路通话的时候,都偷偷录了音!”
陆景琰推门而入,眼神锐利:“东西在哪儿?”
“在……在汇通银行的保险柜里!除了录音带,还有我这几年帮他处理的所有赃钱的账本!”
“钥匙……钥匙就缝在我西装的内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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