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沪上军管区,就没那么顺了。
陆景琰坐在招待室的硬板凳上,面前的茶水己经换了第三杯,热气散尽,凉得透彻。
协查部门的负责人王副主任挺着个啤酒肚,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哎呀,陆营长,久等了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开了个紧急会议。”王副主任搓着手,笑得像个弥勒佛,眼里的精光却一闪而过。
陆景琰面无表情,声音沉稳:“王主任,我要的档案,找到了吗?”
“这个嘛……”王副主任拉长了调子,一脸为难,“陆营长,不是我们不配合,实在是……您要查的这个案子,年头太久远了。”
“十年前的旧事,经手的人调的调,退的退,档案室那边堆积如山,找起来跟大海捞针一样。”
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再说,这个‘烛龙’案,当年可是定性为‘绝密’的。没有京里最高层的手令,我们这儿……谁也不敢碰啊。”
“您看,您拿的这个批文,是授权您‘协查’,可没说让我们把底裤都翻出来给您看呐。”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困难”,又点明了“规矩”,把皮球踢得干干净净。
陆景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不起波澜。
他知道,这是陆文博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开始起作用了。想从官方这条路打开缺口,比登天还难。
“我明白了。”
陆景琰站起身,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王副主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摸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人走了。对,是个硬茬,不过放心,我这儿,他什么都查不到。”
夜幕降临,黄浦江上的雾气混着煤烟味,让整个沪上都变得黏腻潮湿。
陆景琰脱下军装,换了一身最普通的蓝色工装,整个人融进了十六铺码头嘈杂的人群里。
他在一个卖阳春面的小摊前坐下,要了一碗面。
没多久,一个穿着缉私队制服,皮肤黝黑的汉子坐到了他对面,紧张地西下看了看。
“营长。”汉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激动和不安。
他是陆景琰带过的兵,叫李虎,退伍后进了沪上码头的缉私队。
陆景琰没抬头,只是吃着面:“说。”
“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李虎凑近了些,“最近半年,码头上冒出个叫郑凯的,势力大的吓人。他手底下有个七号仓库,邪门的很。”
“怎么个邪门法?”
“那仓库,里三层外三层,守卫比我们缉私队的岗哨还严。我们的人别说靠近,多看两眼都会被警告。”
李虎咽了口唾沫,“我有个兄弟,晚上喝多了想抄近路,结果被打了闷棍,醒来就在几里地外了。队里人人都说,七号仓库是阎王殿,谁碰谁倒霉。”
陆景琰吃面的动作停下。
“带我去看看。”
“营长,那地方……”李虎面露难色。
“带路。”
陆景琰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虎咬了咬牙,站起身:“是!”
子夜。
码头陷入了死寂,只有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投下巨大的阴影。
陆景宴和李虎像两道鬼影,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座传说中的七号仓库。
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个小型堡垒。铁丝网,探照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陆景琰趴在一个集装箱顶上,举起望远镜。
镜筒里,那些来回巡逻的守卫,身形笔挺,步伐沉稳,眼神警惕,行动间带着一种军队特有的利落和纪律性。
他甚至能从他们交接岗哨时那细微的战术手语中,看出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
全是退伍兵!
陆景琰的心沉了下去。
陆文博,竟然用军中的人脉,为自己组建了一支私人的黑色武装!
李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小声道:“营长,这些人不好惹,我们还是……”
“闭嘴。”
陆景琰没理他,视线死死锁定着仓库的大门。
一辆辆闷罐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又悄无声息地驶出。整个过程高效、安静,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专业。
硬闯,就是送死。
陆景琰放下望远镜,目光扫过那些卡车。
忽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些卡车的车轮上,无一例外,都沾着一层暗红色的泥土。
这种土质……
他的脑海里,一幅沪上郊区的地图瞬间展开,所有信息飞速匹配。
沪郊,那处废弃了几十年的军用机场!那里的跑道年久失修,翻起来的,就是这种独特的红土!
找到了!
陆景琰压下心中的波澜,带着李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仓库。
凌晨两点,和平饭店。
苏晚棠从空间里忙碌出来后,刚洗完澡。
身上那件丝质睡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的水汽,整个人活色生香。
房门被轻轻敲响,打开后,陆景琰带着一身寒气和江风的咸湿味走了进来。
苏晚棠给他倒了杯热水:“碰壁了?”
“嗯。”陆景琰接过杯子,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气,他喝了一口,言简意赅,“官方的路被堵死了。”
他将今晚的发现说了出来:“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十六铺码头的七号仓库。头目叫郑凯。”
苏晚棠正在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着震憾的光。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钢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郑凯。
“杜康年也提到了这个人。”苏晚棠的声音清亮而冷静,“他说,郑凯是陆文博在沪上的‘黑首套’,所有见不得光的脏活,都是他处理。”
两条完全不同的线索,一明一暗,一上一下,在“郑凯”这个名字上,完美地汇合了。
陆景琰深邃的眼眸里,也燃起一簇火苗。
苏晚棠继续说道:“杜康年还说,郑凯最近正和一个从港岛来的,姓林的代表,谋划一笔大生意。”
她将杜康年提供的所有情报和盘托出。
陆景琰听完,走到她身边,看着纸上的名字,和被圈起来的“七号仓库”、“废弃机场”。
一个横跨政商、遍布黑白两道的走私网络,己然清晰地浮现在他们面前。
京市是陆文博的主场,他们处处受制。
可这里是沪上!
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看来,”苏晚棠凑到陆景琰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清香,轻轻吹拂着他的耳廓,“我们得给这个郑凯,送一份大礼了。”
陆景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根的热度在蔓延,他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媚脸庞,喉结滚动了一下。
“听你的。”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整个仓库就是陆文博走私网络的核心节点,即使防守再严密,他们也必须将它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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