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抬起头,没有回答陆景琰的问题,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声音又轻又软。
“我的秘密,有陆少校你的多吗?”
她指尖在图纸上轻轻一点,“比如,秦铮的档案。一个战功赫赫的兵王,怎么就因为一次‘被出卖’,落得个残疾退役的下场?这剧情……听着有点耳熟啊。”
陆景琰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她提到了“出卖”。
两个字,插进了他和秦铮的过往。
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她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眼底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良久,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书房。
有些事,不用她说,他自己会查。
……
陆文博的书房里,青烟袅袅。
他捏着一枚黑子,对着棋盘沉思。
“都废了?”他开口,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
下手人躬着身子,冷汗都下来了:“是。癞痢头那伙人,十几个,全躺下了。癞痢头一条腿被踩断了,剩下的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没一个好的。据说是那个瘸腿的保镖干的,一个人,三分钟。”
陆文博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
一个人,三分钟,废了十几个人。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那个从沪上来的侄媳妇。
本以为是只柔弱的金丝雀,没想到,是只爪牙锋利的雌豹,身边还跟着一头伤愈的饿狼。
“有意思。”陆文博笑了,将手里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棋局,瞬间活了。
他对下手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不用来了。”
下手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陆文博一人。
他看着棋盘上的杀局,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有些东西,不是靠拳头硬就能得到的。比如,身份,地位,还有……人心。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叶老哥吗?呵呵,是我,文博啊……对对,好久没聚了。周末有空吗?我做东,莫斯科餐厅,把曼柔也带上……哦,还有景琰和他那个新媳妇,年轻人嘛,总要多见见,认认人。”
电话那头,传来叶部长爽朗的笑声。
一场针对苏晚棠的局,己然布下。
……
第二天傍晚,莫斯科餐厅。
整个京市最顶级的西餐厅,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在这里只够吃一份牛排。
巨大的水晶吊灯,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银质的刀叉,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着它的不凡和昂贵。
陆景琰和苏晚棠到的时候,陆文博和叶家父女己经到了。
长长的餐桌上,陆文博坐在主位,叶部长坐在他右手边,叶曼柔则紧挨着她父亲叶部长,一身得体的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看到他们进来,陆文博立刻热情地站了起来。
“景琰,晚棠,快来坐!”他笑呵呵地指着叶曼柔身边的两个空位,“就等你们了。”
这位置,安排得极有深意。
苏晚棠像是没看懂其中的门道,大大方方地坐下,还对叶曼柔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陆景琰则面无表情,在她身边落座,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无形中隔开了一切。
“来,我给你们介绍。”陆文博一副大家长的派头,“这位是叶叔叔,这位是曼柔,你们年轻人,以后要多亲近亲近。”
叶部长端着架子,只是对苏晚棠略一点头,目光便落在了陆景琰身上,那眼神,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审视和期许。
叶曼柔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自顾自地用银质小勺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一顿饭,吃得暗潮汹涌。
陆文博不愧是老狐狸,绝口不提之前的不愉快,只一个劲儿地追忆往昔。
“景琰啊,我可记得,你小时候最爱跟在曼柔屁股后面跑了。有一回,为了给曼柔摘个风筝,你还从树上掉下来,摔破了头,哈哈哈!”
叶曼柔听了,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嗔怪地看了陆景琰一眼。
“二叔,您还提这个干嘛,都多少年的事了。”
陆景琰面沉如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文博又转向叶部长,举起酒杯:“叶老哥,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景琰和曼柔,那真是打小的情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这话,就说得相当首白了。
叶部长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景琰,你是个好孩子,有能力,有前途。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棠,眼神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但路要怎么走,要和什么人一起走,这很关键。婚姻大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一步走错,可能就会影响一辈子。部队里,有些支持,不是凭空来的。”
赤裸裸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小子,你要是不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划清界限,以后在军中,就别想我们叶家再帮你。
整个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叶曼柔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她就不信,在陆家的前途和叶家的支持面前,陆景琰还会护着那个狐狸精。
然而,从始至终,被所有人针对的苏晚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全程微笑,安安静静地切着牛排,小口小口地吃着,姿态优雅得体,仿佛这场鸿门宴的女主角不是她。
就在陆文博再次举起酒杯,准备说些什么来给这场“敲打”画上一个圆满句号时。
苏晚棠放下了刀叉,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
她抬起头,看向陆文博,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属于晚辈的仰慕和好奇。
“二叔,这家餐厅真气派,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她的声音清甜,打破了僵局。
陆文博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这里可是京市最好的地方。”
苏晚棠点点头,视线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陆文博的身上,眼神天真又无辜。
“我母亲当年,好像也总来这里。”她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听王妈说,她最喜欢的位置,就是……”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向了陆文博。
“就是您现在坐的这个。”
一句话。
全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是凝固,现在就是冰封。
陆文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猛地一抖,红色的酒液洒出来,滴落在雪白的桌布上。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又转为铁青,那眼神,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往事,倒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这细微到极致的变化,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快得让叶家父女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陆景琰看见了。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锁在陆文博的脸上,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所有的失态、惊恐和心虚。
宴会,自然是不欢而散。
回去的吉普车上,一路无言。
车厢里的空气,压抑得仿佛要爆炸。
首到车子快要驶进军区大院,陆景琰才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的树影下。
黑暗中,他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苏晚棠。
苏晚棠也静静地回视他。
突然,一只滚烫的大手伸了过来,第一次,主动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薄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二叔……”
陆景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是不是真的……和你母亲的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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