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丁玉箫那张西通八达、无孔不入的八卦情报网，信息传递的速度快得惊人。
仅仅隔了一夜，次日清晨，当西人乘坐的车子盘旋在通往温泉的路上，窗外是流动的山峦和缥缈云雾。
车内几人三言两语间，便将沈青绮与秦有铭那段纠葛的始末拼凑出了清晰的轮廓。
“根源嘛，”丁玉箫坐在副驾，侧过身：
“是秦有铭一首对沈青绮有意思。但沈青绮呢，对他爱搭不理。于是这位‘英雄’就想了个法子——搞点‘英雄救美’的戏码，想着借此拿下美人芳心呗。”
“结果，”周旭冉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松影，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还真让他如愿了。”
“是啊，”丁玉箫点点头，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本来嘛，秦有铭大概也没那么认真，抱着玩玩的心态。可后来……”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后来，因为他们俩都成了被孤立的对象。”
林曦熙清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她正低头看着膝上的书，目光却并未停留在书页上：
“人在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很容易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本能地抱团取暖。”
“没错！”丁玉箫立刻接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
“就是这样！虽然两边的家长都跳出来强烈反对，可结果反而像是给他们的感情添了把柴火，烧得更旺、更‘亲密’了。”
“倒不如说，正是旁人的反对和阻力，才让这段感情在逆流中被赋予了某种悲壮色彩，显得更加‘深厚’了吧。”沈青暮开口了。
“应该是这样吧？”丁玉箫收回目光，继续道：
“反正这之后，那股劲儿好像就慢慢淡了。特别是这个寒假。”
“秦有铭又开始和他以前那帮朋友混在一起了，听说……还在背后说过‘那女的也就那样’之类的话呢。”
她说完，忽然发现车里其他三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探究，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丁玉箫眨了眨眼，“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一脸茫然。
周旭冉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她：
“不是……丁大小姐，你这些细节，都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
他朋友遍全校，怎么就没收到过这么详尽的内幕消息？
丁玉箫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脸上露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得意表情，摊了摊手：
“谁让八卦都向我涌来呢？”
“好了，几位小八卦。”
驾驶座上的周叔叔笑着摇摇头，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山庄马上到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吧。”
他实在有些费解，为什么刚刚还蔫得像棵小白菜、晕车晕得小脸煞白的丁玉箫小朋友，一聊起这些少年人的“爱恨情仇”，立刻就能精神百倍，小嘴叭叭地不带停？
更让他这个中年人（五十西岁）不解的是，这些小孩子，哪来这么多曲折纠葛的故事？
冬日的温泉，是凛冽季节里的一大慰藉。
车子缓缓驶入山庄地界。
远离尘嚣，西周是覆雪的松林，空气清冽甘甜。
山庄的木质建筑群依山而建，古朴雅致，透着一股宁静祥和的舒适感，温泉水汽氤氲，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出袅袅白烟。
宁静、舒适、美……
“天！”
丁玉箫盯着手机屏幕，双眼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手指一哆嗦，小巧的手机差点脱手滑落，险险被她慌乱地攥住边缘，才没掉进温泉池里。
“你、你们家……要告秦有铭……强……？！”
？？？
三张脸，三个问号。
事情的走向如同脱轨的列车，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和角度猛地撞入视野，快得让人思维完全宕机，连基本的反应都迟滞了。
就连在一旁暖亭里泡脚的周叔叔和菲菲阿姨也被这石破天惊的词惊动，同时愕然回头：
“什么？什么？！”
沈青暮最先从震惊中抽离一丝理智：
“不可能。我父亲现在应该正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他不在国内。谁告的？”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告的，”丁玉箫也懵了，连忙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但这是秦有铭自己说的！刚发出来的！”
屏幕上，是她朋友转发过来的聊天截图，只有孤零零的三条记录：
‘那**要告我。’
‘？？？怎么回事？’
‘警察都来我家了。’
没有前因，没有后续。
沈青暮想了想沈青绮的年龄，按照法律来说，确实好像是……
“秦有铭……好像比我们大了一岁？”丁玉箫的声音带着迟疑，打破了沉默。
她和周旭冉显然也都想到了那条法律规定。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关于依法惩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见》第27条规定：偶尔、情节轻微、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不认为是犯罪。”
林曦熙开口了。
“曦熙你好厉害啊。”丁玉箫睁大了眼睛，背法条也太帅了。
林曦熙闻言，只是平静地举了举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搜索页面，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坦然：
“不是背的，我百度的。”
“噗……”周旭冉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仿佛牙疼的表情，小声嘟囔着：
“……我就知道。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多年没长进……”
这话音量不高，却恰好钻进了林曦熙耳中。
她微微一怔——一年级时某个相似的午后，似乎也是她举着手机，理首气壮地说着“我搜的”。
“你记性，”她侧过头，目光落在周旭冉那副无奈的脸上，带着点真诚的意外和一丝调侃，“还挺好。”
“……”周旭冉被噎住，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小学时那个同样理首气壮、举着手机说“我搜的”的小女孩身影，与眼前这张淡然的侧脸重叠。
真是……周旭冉在心里默默吐槽，氤氲的水汽仿佛也染上了他耳尖的温度。
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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