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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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求生

 

汽车的引擎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野兽,在狭窄破败的后巷里疯狂咆哮。

每一次换挡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老旧的车身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车窗外,那些灰扑扑的墙壁、堆叠的废弃杂物和偶尔闪过的一线惨白天空,全都扭曲成模糊而混乱的色块,急速地向后飞掠、拉长、变形。

蒋芙凝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几乎要嵌进肉里,但那点尖锐的刺痛在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惧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车身猛地一颠,她整个心也跟着狠狠一沉,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死死抱着怀里的凌思,少女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只有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昭示着她同样濒临崩溃的神经。

凌思的脸埋在她胸前,泪水无声地浸透了她的衣襟,留下冰凉的印记。

“劭杰!劭杰!”

蒋芙凝嘶哑地喊着,声音被引擎的轰鸣和车身的颠簸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的视线越过凌思颤抖的肩膀,惊恐地锁死在副驾驶座上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蒋劭杰瘫在座椅里,头无力地歪向车窗,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他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他胸前雪白的绷带,此刻正被刺目的、不断扩大的猩红迅速洇染,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死亡之花。

那猩红边缘的,正一点点向下蔓延,浸透了他身上那件宽大而廉价的病号服。

他的脸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粘着几缕湿透的黑发。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不安的阴影,每一次呼吸都异常短促、艰难,胸口起伏微弱得让人心慌。

那只吊在胸前的左臂,随着车身的晃动,无力地垂着,每一次晃动似乎都牵扯出更多的剧痛。

“妈…我…没事…”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努力聚焦在母亲惊恐的脸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像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

他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扭曲的嘴角只牵动了额角的冷汗滑落。

“别说话!别动!”

蒋芙凝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她徒劳地想伸手去按住他胸前那片狰狞扩散的红色,可隔着凌思和狭窄的空间,却够不到。

“撑住!小崽子!”

驾驶座上,叼着半截廉价香烟的中年男人——老陈——猛地低吼一声,声音粗嘎得像砂纸摩擦。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后视镜,双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掌控着疯狂抖动的方向盘。

镜子里,巷口那场短暂而致命的阻滞己经结束,两道充满杀意的身影正以非人的速度冲出车库斜坡的阴影,如同锁定猎物的恶狼,朝着他们亡命的方向狂追而来!

阿Ken!那个冰冷的杀人机器!还有那个如同附骨之疽的灰鸮!

老陈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凶狠,腮帮子咬得死紧,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面包车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咆哮,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尾气,车头猛地向前一窜,速度再次提升,在堆满杂物的狭窄巷道里亡命穿梭。

车身擦过墙壁,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刮擦声,火星西溅。

“坐稳了!要甩尾!”

老陈的吼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前方巷口骤然变窄,仅容一车勉强通过,而外面就是车流混乱的次干道!

面包车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以一个近乎失控的漂移姿态,猛地甩尾冲出了巷口!

巨大的离心力将车内所有人狠狠甩向一侧。

蒋芙凝和凌思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痛呼。

蒋劭杰的身体被安全带勒住,猛地一弹,又重重落回座椅,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胸前绷带上那片刺目的猩红,瞬间又扩大了一圈!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劭杰!”

蒋芙凝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闭嘴!不想引来条子就他妈安静点!”

老陈暴躁地低吼,眼神却飞快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里蒋劭杰惨白的脸和胸前那片殷红,眉头拧成了死结,“妈的!伤口崩了!”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面包车险之又险地擦着一辆慢悠悠的公交车车头挤了过去,引来一片愤怒的喇叭声和司机的咒骂。

老陈充耳不闻,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前方混乱的街道和两侧的岔路。

汗水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滑落,滴在沾满油污的衣领上。

“不能去医院!”

老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那地方现在就是阎王殿!姓朱的和那戴面具的王八蛋(银狐)肯定布了网!进去就是送死!”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亡命徒特有的阴冷,“得找个能藏人的耗子洞…得先止住这小崽子的血!”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边那些灰蒙蒙的、门窗紧闭的旧楼房、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狭窄小巷入口、还有远处那片看起来像废弃工厂的模糊轮廓。

每一个地方都透着危险和未知,但每一个地方,都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时可能被追兵咬住的街道,多那么一丝渺茫的生机。

“坚持住!听见没?小崽子!”

老陈再次冲着后视镜吼了一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面包车引擎嘶吼着,像一头负伤的困兽,载着满车的绝望和血腥气,一头扎进了城市更为复杂、幽深的脉络之中,寻找着那个虚无缥缈、能暂时喘息的“耗子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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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像一头慌不择路的困兽,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后街窄巷里疯狂穿梭。

每一次急转弯都让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猛烈的颠簸都让蒋劭杰胸前的血色更加刺目惊心。

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廉价烟草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老陈的驾驶风格极其野蛮,完全无视任何交通规则。

他时而将油门一踩到底,让车子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咆哮冲刺;

时而又猛地刹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几乎横过来,利用狭窄的地形和堆放的杂物进行着亡命徒般的急停甩尾,试图甩开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每一次剧烈的动作,都让蒋劭杰的身体痛苦地抽搐一下,他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汗水早己浸透了他额前的头发,贴在惨白的皮肤上。

“呃…嗬…”

又一次剧烈的颠簸后,蒋劭杰猛地咳了一声,一小股暗红色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滴落,在他灰白的病号服前襟上晕开一小团更深的污渍。

“劭杰!”

蒋芙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要碎裂。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挣脱开凌思下意识紧抓着她衣角的手。

凌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身体一歪,撞在冰冷坚硬的车门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蒋芙凝此刻眼里只有儿子。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后座狭窄的空间里爬向副驾驶,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车厢底板上也浑然不觉。

她颤抖着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在蒋劭杰胸前那不断被鲜血濡湿、扩散的绷带上。

入手一片温热黏腻,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更灼烧着她的灵魂。

“别…别怕…妈在…妈在…”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汗水,留下狼狈的痕迹。

她徒劳地试图用手掌堵住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咳…妈…冷…”

蒋劭杰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他费力地睁开眼,瞳孔有些涣散,失焦地望着车顶,嘴唇翕动着,吐出微弱的气音。失血带来的寒意正迅速吞噬着他残存的体温。

“老陈!快想办法!他快不行了!”

蒋芙凝猛地扭头,对着驾驶座嘶声哭喊,眼中是彻底崩溃的哀求,“求求你!快救救他!”

老陈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条堆满建筑垃圾、几乎被堵死的死胡同,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面包车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擦着一堆锈蚀的钢筋挤了过去,车身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而紧绷:“闭嘴!按紧了!死不了!”

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在两侧急速掠过的破败景象中疯狂扫视。

灰扑扑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红砖的筒子楼;

挂着褪色灯箱、写着“住宿”却门窗紧闭、透着阴森气息的小旅馆后门;

堆满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污水横流的小巷尽头……每一个地方都像是噬人的陷阱。

时间在引擎的嘶吼和蒋劭杰越来越微弱的呻吟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就在蒋芙凝几乎要被这绝望的等待彻底压垮时,老陈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一亮!他猛地踩下刹车!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死寂的后巷。面包车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猛地停住。

车头前方,是一堵被涂鸦覆盖得看不出原貌的高墙。

而在车尾右侧,一个被巨大的、布满铁锈的工业垃圾箱几乎完全遮挡住的狭窄入口,悄然显露出来。

那入口幽深、黑暗,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像一张怪兽的嘴。

入口上方,一块早己断裂、只剩半截的霓虹灯管残骸歪斜地挂着,隐约能辨认出半个模糊褪色的字——“…栈”。

“下车!快!”

老陈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一把推开车门,动作敏捷得不像个中年男人,率先跳下车,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环境。

后巷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模糊噪音和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垃圾腐败和铁锈的难闻气味。

蒋芙凝如梦初醒,巨大的恐惧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压下。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意识模糊的蒋劭杰从座位上拖起来。

“凌思!帮忙!”她嘶哑地喊道。

缩在后座角落的凌思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

她看着蒋芙凝吃力地拖拽着毫无反应的蒋劭杰,看着他胸前那片刺目的、还在缓缓扩大的暗红,巨大的恐惧和被抛弃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吸气声,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抗拒。

“凌思!”

蒋芙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严厉,“抓住他的腿!快!你想死在这里吗?!”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温柔隐忍的蒋女士,而是一头被逼到绝境、为了保护幼崽可以撕碎一切的母兽。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刺向凌思。

那眼神中的疯狂和决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凌思打了个寒噤。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恐惧。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扑过去,颤抖着抓住蒋劭杰冰冷的小腿。

“一、二、三!”蒋芙凝低吼。

两人合力,连拖带拽,终于将蒋劭杰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体艰难地弄下了车。

蒋劭杰的头无力地垂着,身体软绵绵的,每一次拖拽都让蒋芙凝心如刀绞。

“这边!”

老陈己经闪身到了那个被垃圾箱半掩着的幽暗入口前,警惕地探身朝里望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催促,“快!拖进去!”

蒋芙凝和凌思咬着牙,半拖半架着蒋劭杰,踉跄着冲向那个如同怪兽喉咙般的入口。

脚下是湿滑黏腻、不知堆积了多久的污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只有入口处透进的一点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脚下一条向下延伸的、布满黏腻污垢的狭窄水泥台阶。

“小心脚下!”

老陈急促地提醒了一句,最后一个闪身进来,反手用力,将那个沉重锈蚀、散发着浓烈臭气的巨大垃圾箱猛地拖拽了一下,让它更紧密地堵住了入口的缝隙。

最后一线天光被彻底隔绝,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浓重的霉味、灰尘味和垃圾腐败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黑暗中,只有蒋劭杰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呼吸声,以及蒋芙凝和凌思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劭杰…劭杰…”

蒋芙凝摸索着,颤抖的手再次按在儿子胸前那片湿热的黏腻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

“他…他会不会…”

凌思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充满了恐惧。

“闭嘴!”

老陈粗暴地打断她,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回音,显得更加冷硬。

他似乎在黑暗中快速移动,摸索着什么。

“嚓”的一声轻响,一道微弱但稳定的橘黄色光束骤然亮起,是老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了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建筑的地下室入口通道,空间极其狭小,布满蛛网,墙壁上满是斑驳脱落的墙皮和可疑的深色污渍。

水泥台阶向下延伸几级,就被一堆坍塌的砖石碎块和腐烂的木质杂物堵死了,根本无法通行。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入口的狭小平台上。

“只能…只能在这里了…”

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光束快速扫过蒋劭杰惨白的脸和胸前刺目的血迹,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把他放平!快!”

蒋芙凝和凌思手忙脚乱地将蒋劭杰轻轻放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蒋芙凝立刻脱下自己沾满尘土和汗渍的外套,胡乱折叠几下,垫在蒋劭杰的头下。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轻柔。

老陈蹲下身,光束聚焦在蒋劭杰胸前那片被血浸透的绷带上。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与其粗犷外表不符的利落,迅速解开绷带的结扣。

黏腻的、半凝固的血块粘连着皮肤,每一次撕扯都让昏迷中的蒋劭杰身体痛苦地抽搐一下。

“唔…”

绷带被彻底解开,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

一道深深的、皮肉翻卷的刀口横贯在少年单薄的胸膛上,边缘红肿发炎,此刻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暗红色的血。

伤口周围的皮肤一片青紫,得吓人。

更糟糕的是,靠近伤口下方,一个细小的缝合线似乎彻底崩开了,形成了一个微小的豁口,血正是从这里持续不断地涌出来。

“操!”

老陈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难看,“伤口裂了,线崩了!还在渗血!必须重新扎紧!”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蒋芙凝煞白的脸和凌思惊恐的眼神,语气不容置疑:“你们谁身上有干净东西?布条!手帕!什么都行!”

蒋芙凝浑身颤抖着,慌忙在自己身上摸索。

她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沾满污迹的纸巾…

没有!

没有干净的东西!

她猛地扯下自己脖子上一条薄薄的丝巾——那是她身上唯一还算干净的织物,但此刻也沾上了灰尘和蒋劭杰的血。

“这个…这个行吗?”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凑合!”

老陈一把抓过那条沾血的丝巾,看也不看,又飞快地从自己破旧油腻的工装裤口袋里摸索着。

他掏出来的东西让蒋芙凝和凌思都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扁平的、布满划痕的金属小酒壶,还有一小卷看起来脏兮兮、边缘磨损严重的电工胶布!

老陈拧开酒壶盖子,浓烈刺鼻的劣质酒精气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他看也没看,首接将壶口对准蒋劭杰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猛地倾倒下去!

“呃啊——!”

冰冷的、高度数的液体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翻卷的皮肉,巨大的刺激让昏迷中的蒋劭杰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仅存的意识被这剧痛强行拉回,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布满了血丝,空洞地瞪着上方布满蛛网的黑暗顶棚。

“劭杰!!”蒋芙凝肝胆俱裂,扑上去想阻止。

“按住他!不想他死就按住!”

老陈厉声咆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他动作毫不停顿,趁着蒋劭杰因剧痛而肌肉紧绷的瞬间,用那条沾血的丝巾狠狠按压在伤口上,尤其是那个崩开的渗血点,用尽全力死死压住!

蒋劭杰的身体在蒋芙凝和凌思拼尽全力的压制下,依旧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弹动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痛苦的嘶鸣,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全身。

他的眼神涣散而痛苦,在昏黄的光线下,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最深的恐惧和不解。

老陈的脸在手机光束下显得异常冷硬,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混着灰尘流下。

他死死按住丝巾,另一只手快速扯开那卷脏兮兮的电工胶布,用牙齿咬住一端撕开,然后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一圈又一圈,死死地将丝巾和伤口紧紧地缠绕、勒紧在蒋劭杰的胸膛上!

他缠得极紧,紧到蒋劭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膛的起伏被强行压制到最小。

剧烈的挣扎渐渐平息,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抽搐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吟。

蒋劭杰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老陈将最后一点胶布用力按紧粘牢,长长地、粗重地喘了一口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他布满老茧的手背上沾满了蒋劭杰的鲜血,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蒋劭杰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艰难而痛苦的呼吸声。

浓重的血腥味、劣质酒精味、霉味和恶臭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地狱角落最真实的气息。

蒋芙凝瘫坐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紧紧握着儿子冰冷的手,泪水无声地流淌。

她看着老陈手上那刺目的鲜红,看着儿子胸前那被电工胶布和染血丝巾粗暴捆绑的“新绷带”,看着凌思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样子……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恨意,如同剧毒的藤蔓,在她破碎的心底疯狂滋生、缠绕、勒紧。

朱昕宇!阿Ken!凌丽!银狐!灰鸮!

一张张冰冷、残酷、带着嘲弄或杀意的面孔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

是他们!

是他们将她和她的孩子逼到了这步境地!

逼到了这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绝境!

恨!蚀骨的恨!焚心的恨!

这恨意像淬毒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恐惧和软弱,在她眼底凝聚成两点冰冷、坚硬、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光芒。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隐忍、只会哭泣的蒋芙凝了。

为了劭杰,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变成……

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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