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瑞士,阳光慷慨得像融化的金子,倾泻在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草甸上,将深深浅浅的绿染得透亮。
空气里弥漫着晒暖的青草香、松脂的清冽,还有不知名野花的甜馨。
蝉鸣是背景音里最热烈的和弦,不知疲倦地唱着夏日的赞歌。
容溪赤脚在客厅冰凉的木地板上滑动,路德维希将最后一件叠好的亚麻衬衫放进那只熟悉的旧帆布旅行袋里。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卡其色短裤,露出结实的小臂,动作利落,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兴奋。
“真的什么都不用我准备?”
容溪倚着门框,手里捧着一杯冰镇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指尖。
路德维希拉上旅行袋的拉链,首起身,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里闪着光,像映着冰川融湖。
“相信我,”
他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就着她喝过的位置饮了一口,冰凉的酸意让他满足地眯了下眼,
“你只需要带上你的小提琴,还有……好心情。”
他低头,吻了吻她还带着柠檬清香的唇瓣,“这次,就当我们私奔两天。”
容溪的心像被阳光晒化的蜜糖,甜得发软。
路德维希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只透露是去一个“能看到星星落进湖里”的地方,开车不远,有山有水,适合徒步、发呆,以及他新学会的……钓鱼。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向上,车窗大开。
带着高山凉意的风猛烈地灌进来,吹乱了容溪的长发,也吹散了城市里积攒的暑气。
路德维希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握着容溪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
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轻快的爵士乐,和窗外的风景完美契合。
容溪感受着路德维希描述的窗外掠过的大片明黄色的金凤花田、点缀着棕色木屋的翠绿山坡、远处雪峰在阳光下闪耀的冷冽光芒,只觉得心旷神怡,忍不住跟着音乐轻轻哼唱。
目的地是一个藏在山坳里的宁静小湖——布里恩茨湖的一个隐秘支流。
湖水是令人心醉的翡翠绿色,清澈见底,倒映着西周环绕的墨绿森林和湛蓝天空。
岸边是柔软的草地和巨大的、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岩石。
路德维希果然准备充分。
他变魔术般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张厚实的野餐垫、一只小巧保温箱(里面塞满了冰镇饮料、水果和他一大早去买的火腿芝士三明治)、一个装着小点心的藤篮、两本闲书、一顶宽檐草帽(不容分说地扣在容溪头上遮阳)、甚至还有两根折叠钓竿和一盒鱼饵。
“先填饱肚子,再征服星辰大海?”
路德维希笑着铺开垫子,把容溪按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白色的棉布裙上跳跃。
野餐简单却美味。
三明治的面包酥脆,火腿咸香,芝士浓郁。冰凉的葡萄在口中爆开清甜的汁水。
容溪满足地眯起眼,听着路德维希笨拙却认真地组装钓竿。
她忽然兴起,拿出小提琴。
悠扬的琴声在静谧的湖畔响起,惊飞了几只水鸟。
她拉的不是练习曲,而是一段即兴的、轻快跳跃的旋律,像林间穿梭的风,像阳光在湖面跳跃的光斑。
音符飘荡在山水之间,为这个隐秘的角落增添了独一无二的浪漫。
路德维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倚着钓竿,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温柔得如同此刻的湖水,盛满了纯粹的欣赏与爱意。
一曲终了,他放下钓竿,大步走过来,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吻里带着阳光的味道、青草的气息和她唇角的果酱甜香。湖光山色成了他们拥吻最壮丽的背景。
午后,路德维希执着于他的垂钓大业,虽然收获寥寥(只钓到两条手指长的小鱼,最后又笑着放回了湖里)。
容溪则赤脚在浅滩涉水,冰凉的湖水漫过脚踝,驱散了暑意。
她身边有路德维希捡拾的被湖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彩色小石子,采了几朵摇曳的蓝色矢车菊和白色雏菊,扎成一小束,放在容溪手里。
他们在巨大的岩石上并肩躺下,盖着路德维希带来的薄毯,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听着风声、水声、彼此的呼吸声,看着云卷云舒,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也变轻了。
傍晚,夕阳将天空和湖水都染成了浓烈的金红与橘粉。
他们没有去镇上找餐馆,而是在湖边用便携小炉煮了简单的意面,吃一些带来的水果。
食物朴素,但在这样的景色和心情下,胜过任何米其林大餐。
夜幕低垂,真正的魔法时刻降临。
远离了光污染,繁星如同被打翻的钻石匣子,密密麻麻地缀满了深邃的丝绒天幕,璀璨得令人窒息。
银河像一条流淌着星光的牛奶之路,清晰地横亘天际。
而最震撼的是,这些璀璨的星辰,仿佛真的落入了平静如镜的湖中,在水面投下清晰而摇曳的倒影。
天与地,被无数闪烁的光点连接,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幻影。
“溪,星星落进湖里了。”
路德维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
他揽着裹在厚毯子里的容溪,坐在铺了防潮垫的草地上。
容溪依偎在他怀里,只能更紧地抱住他。湖水倒映的星光在他们脚下闪烁,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
路德维希低下头,吻了吻她被夜风吹得微凉的额角。
“冷吗?”他问,把她往怀里又裹紧了些。
“不冷,”
容溪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太美了,即使我看不到,但能感受到很美……路德维希,谢谢你。”
谢谢他策划的这场“私奔”,谢谢他带来的这满目星河,谢谢他给予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宁静与浪漫。
路德维希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他们在星空下静静依偎,听着湖水轻拍岸边的温柔声响,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流星偶尔划过天际,留下转瞬即逝的银痕。
“下次,”
容溪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们带上帐篷,就在这里过夜好不好?听着湖水的声音入睡,被第一缕阳光叫醒。”
“好。”
路德维希毫不犹豫地应允,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夜渐深,星辉愈发明亮。
他们回到车上,放倒座椅,打开天窗。璀璨的星河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容溪枕在路德维希的臂弯里,在满天星斗的注视下,沉入安恬的梦乡。
路德维希轻轻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自己则久久地凝视着天窗外那片无垠的深蓝与璀璨,再低头看看怀中爱人宁静的睡颜。
山林寂静,湖水低吟,繁星如沸。
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夏日夜晚,甜蜜得像一个不愿醒来的梦,被星光、湖水、青草香和他臂弯的温度,永恒地封存在记忆深处。这不仅仅是一次旅行,更是两颗心在夏日阳光和璀璨星河下,一次完美的共振与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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