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的晨钟刚过三响,琉璃盏里的佛光突然暗了下去。孙悟空捏着金箍棒的手猛地收紧,只见大雄宝殿的梁柱上,蛛网般的黑气正顺着雕花蔓延,托塔李天王的黄金塔在供桌上剧烈震颤,塔尖的舍利子发出细碎的裂响。
“不好!”他一个筋斗翻到殿外,云端里的天兵天将正像断线的风筝往下坠。托塔李天王的塔倒在南天门的台阶上,塔身裂了道深缝,露出里面蜷缩的哪吒——三太子的混天绫被黑气缠成死结,火尖枪掉在一旁,枪头的烈焰灭得只剩点火星。
“猴哥!快看那边!”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撞开云层,大耳朵被黑气燎得焦黑,“沙师弟被那妖怪困在藏经阁了!”
孙悟空定睛望去,藏经阁的飞檐下悬着个巨大的布袋,袋口的黑气像活物般翻滚,隐约能看见沙和尚的降妖宝杖在里面乱晃。他刚要冲过去,就见布袋突然涨大,一股腥甜的风扑面而来,闻着竟有几分像弥勒佛的人种袋,却比那法器多了股腐臭。
“这不是弥勒的宝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云端传来,燃灯古佛拄着拐杖现身,袈裟的金边被黑气蚀得斑驳,“是那黄眉老怪偷了人种袋的仿品,又掺了幽冥的浊气,连如来的佛光都能吞。”
话音未落,布袋突然朝燃灯古佛罩过来。孙悟空拽着老佛的袈裟往后飞,堪堪躲过那股黑气,却见身后的灵山牌坊瞬间被黑气裹住,汉白玉的栏杆在滋滋声里化成齑粉。他低头看去,牌坊基座的石缝里,钻出无数条细如发丝的黑虫,正往天兵的盔甲缝里钻。
“这妖孽修的是‘噬灵术’!”唐僧在白龙马上合十念佛,紫金钵盂在手里转出圈金光,勉强护住周围三丈之地,“当年黄眉在小雷音寺用人种袋困过我们,如今这法器怕是被他用万妖精血祭过,连神元都能吞噬!”
猪八戒的钉耙在云端划出道金光,却被黑气弹了回来。他捂着被震麻的手腕嚷嚷:“猴哥!这玩意儿比当年厉害十倍!沙师弟的宝杖快撑不住了!”
孙悟空转头望去,藏经阁的布袋正剧烈起伏,降妖宝杖的金光越来越弱。他突然想起弥勒佛的话——黄眉老怪本是他座下敲磬的童子,偷了人种袋下凡时,曾留过句狂言:“弥勒的布袋能装天地,我的袋能装神佛”。当时只当是童言妄语,如今看来,这妖孽竟真的修成了吞噬神元的邪术。
正思忖间,南天门传来声巨响。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插在门槛上,刀身缠着的黑气正往他眉心钻,那只天眼流着血泪,映得周围的云海都泛出诡异的红。“孙大圣!快去兜率宫!”他咬着牙嘶吼,“老君的金丹炉被掀了,芭蕉扇……被那妖孽抢了!”
孙悟空心里咯噔一下。老君的芭蕉扇能扇灭火焰山,若被黄眉用来催动黑气,三界的仙火怕是都要被他吞了去。他一个筋斗翻出南天门,却见兜率宫的丹房己经成了黑窟窿,青牛精的金刚琢滚在灰烬里,上面的符文被黑气蚀得只剩浅痕。
“呔!妖孽哪里跑!”他举棒就朝黑气最浓处打去,金箍棒却像砸进了棉花堆,被股黏腻的力道缠住。黄眉老怪的身影在黑气里渐渐显形,手里的狼牙棒缠着圈黑雾,人种袋在他腰间鼓鼓囊囊,袋口不时探出条黑虫,啃食着旁边倒卧的仙官。
“弼马温,别来无恙?”黄眉的笑声像碎玻璃刮过石板,“当年你毁我小雷音寺,今日我便掀了你灵山宝殿!”他抖了抖人种袋,里面传出哪吒的怒喝,混天绫的红光在袋里闪了闪,随即被黑气彻底吞没。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得真切,那布袋里的黑气正化作无数张小嘴,啃噬着被俘诸神的神元。托塔李天王的塔尖舍利己碎了七颗,二郎神的天眼开始渗血,连南极仙翁的灵芝仙草,都在袋口蔫成了黑炭。
“你这袋里装的不是神佛,是你自己的贪念!”孙悟空猛地拔下一撮猴毛,变出百十个分身举棒齐打。黄眉却不慌不忙,将人种袋往空中一抛,袋口顿时张开丈许宽,百十个分身瞬间被吸了进去,连点金光都没剩。
“猴哥!用这个!”猪八戒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唐僧念紧箍咒时用的木鱼,“师父说这玩意儿能乱妖心!”
孙悟空接住木鱼往黑气里扔,木槌落地的瞬间,果然发出清越的声响。黄眉的动作迟滞了片刻,腰间的人种袋剧烈抖动,袋口的黑虫纷纷坠地。就在这时,他瞥见黄眉后颈的黑气里,露着点金黄的光——那是弥勒佛座下的磬片,当年黄眉偷法器时不小心蹭上的佛光,竟成了他的罩门。
“呆子,接住!”孙悟空将金箍棒扔给猪八戒,自己化作道金光往黄眉后颈钻。黑气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凭着金刚不坏之身闯到近前,一把揪住那片磬片猛地拽出。
黄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人种袋“啪”地掉在地上,袋口的黑气瞬间溃散。被俘的诸神从袋里滚出来,个个面色惨白,托塔李天王的塔只剩半截,二郎神的天眼闭着,眼角还挂着血。
“孽障,还不住手!”云端里传来洪钟般的声音,弥勒佛踩着莲花座现身,大肚腩上的袈裟在金光里飘得像朵云,“当年让你看磬,是让你悟‘空’,你却悟出个‘贪’字!”
黄眉见了弥勒,顿时瘫在地上,黑气从他七窍里往外冒:“师尊……弟子只是想证明,我比你这布袋厉害……”
弥勒佛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个紫金钵盂,往黄眉头顶一扣。钵盂里的佛光像流水般漫下来,黑气在金光里滋滋作响,渐渐凝成个黑球被收进钵底。“你偷的人种袋是仿品,装得下神佛,装不下你的心魔。”他指着地上的破袋,“真正的布袋,装的是慈悲,不是戾气。”
孙悟空帮着扶起托塔李天王,见他手里的半截塔正慢慢复原,塔尖的舍利子重新亮起微光。“佛祖,这妖孽该如何处置?”
弥勒佛摸着大肚腩笑了:“罚他去雷音寺敲磬,敲够十万八千下,什么时候磬声里没了戾气,什么时候再出来。”他看向孙悟空,“你这猴子,倒是比当年沉稳多了,知道打蛇打七寸。”
孙悟空挠挠头,看见唐僧正给受伤的天兵喂丹药,猪八戒在捡散落在云端的兵器,沙和尚的降妖宝杖己经重新竖起,杖尖的佛光映得藏经阁的匾额发亮。灵山的晨钟再次响起,这次的钟声清越悠长,连南天门的残垣都在钟声里渐渐修复。
“佛祖,”孙悟空望着重新亮起的琉璃盏,“这妖术为何能伤神?”
弥勒佛指着殿角的蛛网:“神佛也有执念,李天王护塔,二郎神恃眼,执念便是黑气的养分。”他将紫金钵盂递给孙悟空,“你当年大闹天宫,不也是被‘斗’字迷了心?如今成了斗战胜佛,该明白,真正的‘斗’,是斗心魔。”
孙悟空捏着钵盂的手顿了顿,钵底的黑球还在微微颤动,像极了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他抬头看向灵山的金顶,佛光正顺着台阶漫下来,照在每个神佛的脸上,也照在他这只曾经的石猴身上。
猪八戒突然喊:“师父的木鱼响了!该赶路了!”
唐僧笑着点头,白龙马在一旁刨蹄子,鬃毛上还沾着黑气消散后的白霜。孙悟空将金箍棒扛在肩上,跟在队伍后面往山下走,听见弥勒佛在身后道:“悟空,记住,能缚住妖魔的不是法器,是心头的那点觉。”
他回头时,正看见弥勒佛将紫金钵盂往云端一抛,钵底的黑球在佛光里化作点点星光,落进南天门的缝隙里,竟长出丛嫩绿的草。远处的晨钟还在响,敲得山风都软了,像是在说,这西行的路,不仅是去取真经,更是去取那颗被打磨得越来越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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