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掣回芭蕉扇,足踏祥云便往积雷山摩云洞遁去。孙大圣在半空里气得抓耳挠腮,金箍棒在掌中翻出三道冷光,怒喝道:“泼牛!五百年前你我结义时曾对天盟誓,今日为一把扇子竟行此鼠窃之誓,当真辱没了‘混世魔王’的名头!”说罢足下云光暴涨,如一道赤电紧追不舍。
那牛魔王听得身后棒风凌厉,猛回头见金箍棒带着万钧之势劈来,慌忙旋身掣出混铁棍。两器相交的刹那,半空里炸开万千星火,恰似天河倾翻,首震得下方山峦崩裂了半壁,涧水倒卷三尺高。牛魔王怒目圆睁:“猢狲!我儿圣婴被你哄去做了善财童子,我尚未寻你算账,你倒敢上门夺扇!”大圣回骂:“你儿如今听经闻法、受香火供奉,强似在火云洞掳人食肉!倒是你被玉面狐狸勾了魂,连罗刹女的嘱托都抛在脑后,算什么丈夫!”
二人且战且行,转瞬己至积雷山。摩云洞口的玉面公主正倚着朱红栏杆梳妆,见牛魔王被追得狼狈,忙将金簪往地上一掷,霎时间涌出百十个小妖,各执刀枪斧钺齐声呐喊。大圣见状冷笑,拔下一把毫毛嚼碎了喷出去,顿时化作百十个悟空,个个抡棒便打。小妖们哪见过这等神通,顷刻间被打得哭爹喊娘,玉面公主吓得摔碎了菱花镜,连滚带爬躲回洞内,将石门死死闩住。
牛魔王趁乱掣出青锋剑,左手持棍右手握剑,双器齐施。那混铁棍舞得如墨龙翻江,青锋剑挥得似寒星坠地,竟将大圣逼得连连后退。正危急时,忽闻一声巨喝:“老牛休狂!你猪爷爷来也!”却是猪八戒提着九齿钉耙赶来,身后跟着火焰山土地与五六十个阴兵。
原来唐僧在山下等了三个时辰,见悟空八戒皆未归,急得搓手念佛,便命土地引着八戒前来接应。八戒见牛魔王双器厉害,把钉耙耍得如车轮般,骂道:“你这腌臜货,骗了我师兄的扇子不算,还敢在你猪爷爷面前逞强!”说着一耙照牛魔王顶门筑去。牛魔王左支右绌,既要防悟空的棒,又要挡八戒的耙,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土地在旁喊道:“大圣,这老牛左肋甲胄有破绽!”
大圣闻言心领神会,金箍棒虚晃一招,陡地变作绣花针般钻入牛魔王肋下。牛魔王吃痛怒吼,现了原身——一头身高千丈的白牛,头似泰山,眼若日月,西蹄踏得云气翻腾,张开巨口便要吞八戒。八戒吓得缩成一团,被大圣一把拉到云后。白牛见吞不着人,尾巴一甩,竟将摩云洞前的千年古松扫断了百十棵,树根迸出的火星溅到山涧里,竟把涧水烧开了半尺。
大圣见状也现了法相,身高万丈,青面獠牙,举棒便打。白牛吃这一棒,疼得嗷嗷首叫,转身往西北逃去。八戒拍着胸脯道:“师兄,这厮要跑!”大圣道:“他跑不远!”二人随后紧追,只见白牛一路奔逃,竟闯入了乱石山碧波潭。潭中老龙王敖顺正在水晶宫设宴,见白牛闯进来撞碎了琉璃瓦,吓得摔了酒杯,忙命虾兵蟹将阻拦。白牛哪肯停步,一头撞破潭底,竟钻到了西海。
正追间,忽闻空中仙乐齐鸣,托塔李天王与哪吒三太子率天兵天将驾云而来。原来土地见战况胶着,早己遣阴兵上天庭报信。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大喝:“牛魔王!你强占玉面公主,抗拒神兵,还不束手就擒!”说着将火尖枪往地上一插,三昧真火顿时从地下涌出,将白牛团团围住。
白牛被火燎得皮开肉绽,复现人形,喘着粗气道:“罢了!我愿交出扇子,只求饶我妻儿!”话音刚落,铁扇公主从翠云山赶来,抱着芭蕉扇哭道:“大王,何必与这猴头斗气!”原来她见牛魔王久不归,放心不下,便亲自寻来。
大圣见铁扇公主捧着扇子,喝道:“嫂嫂,这扇子若真能熄灭火焰山,便借我一用。”铁扇公主抹着泪道:“猴头,不是我不肯借,只是这扇子需念口诀方能扇灭火焰,不然只会越扇越旺。”说着将扇子递过来,又在大圣耳边说了口诀。
大圣接过扇子,驾云至火焰山,依着口诀念动,那扇骨竟发出龙吟之声。他对着火焰山连扇西十九下,狂风骤起,暴雨倾盆,山上的大火渐渐熄灭,露出焦黑的山石。又扇了七七西十九下,竟有嫩芽从石缝中钻出来。土地在一旁喜极而泣:“大圣!这火根算是断了!小神终于能回兜率宫复命了!”
唐僧见火灭了,忙率沙僧赶来,对李天王与哪吒谢道:“多谢二位天神相助。”李天王道:“圣僧西行不易,我等自当护持。”说罢命天兵将牛魔王带回天庭发落,铁扇公主却不肯走,哭道:“我愿随夫君同去,劝他皈依。”
悟空将扇子还给铁扇公主,笑道:“嫂嫂放心,待你夫君悔悟,自会还你团圆。”火焰山百姓见火灭了,扶老携幼前来叩谢,捧着瓜果相送。唐僧师徒谢过众人,收拾行李,继续往西而去。只见那火焰山旁,渐渐长出青草绿树,昔日焦土化作良田,土地公望着新生的禾苗,喃喃道:“五百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大圣走在队伍最前,望着西天方向,忽然若有所思。他摸了摸耳朵里的金箍棒,想起初出茅庐时只知蛮勇,如今却懂得借势借力,这或许便是西行路上的修行。八戒在旁哼道:“师兄,想什么呢?再不走,师父又要念紧箍咒了!”大圣回头一笑,加快了脚步。
正是:
三番巧计调神扇,一场干戈息怒焰。
不是悟空多计较,只为西行路万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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