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回到地面,慕沙的目光还停留在阁楼上,那窗边似是有人在看着他,会是红鸾吗?
此处离皇宫甚远,就算红鸾离宫夜游也是扈从众多,不会由着他首闯而入。多半还是因为这家有什么好吃的引诱了黑木白木。
良久,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对白胪道“今日多有打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他命人取了一小袋宝石作为赔礼。
白胪回到楼顶,只见那二人一个靠窗,一个扶着楼梯,扶楼梯的这人姿势有的妙,看着像是挨了打,不由轻笑“都聊了什么?”
“等你呢”言如玉勾勾下巴,问“什么来历?”
“毕逻国的亲善使,是个王子,带了两只猫,就是阿昭说的,一黑一白”白胪挠挠头“阿昭,你真认识他?哪认识的?”
李妮儿摆脱言如玉的纠缠后一首躲在窗后,楼太高,天又黑,根本看不清地面,不是和亲的话,南陵公主和毕逻王子的婚礼己经传遍天下,也许她会收到请柬。无论是因为什么,婚事泡汤了,慕沙一定很悲伤所以追来大庸找红鸾。
“人都走远了,还看!”白胪在李妮儿耳畔打了响指“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普通朋友,到底在哪认识的?”
“他没说什么吧“李妮儿问。
白胪展示那袋宝石“擅闯民居他自知理亏,赔了一袋宝石给我们,别说,出手还真是大方,这袋宝石可以买一屋子猫”
李妮儿噗嗤一笑“那是因为他今天正巧身上带了宝石,他习惯身上有什么就赏人什么”说完,那两脸一个比一个臭,只得敛了笑,模糊其词道“他呢,是毕逻王子,那年带着他的未婚妻到了平今,他出行的仪仗很大,那么大张旗鼓的进城,礼节上家父当然要招待,一来二往的就知道他是个不喜政务只爱游山玩水的王室子弟,他和他的未婚妻在平今住了三个月,黑木和白木就是那时候生下来的,我本来想留只养来着,可慕沙说这是毕逻王室的御猫,不能送人”摊开两手“好了,说的够清楚吧”
那二人一听对方有未婚妻各自松了口气,白胪嗤了一声”我说你不知道他是亲善使,怎么笃定他不是来找你,原来人有家室了“
李妮儿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哎,他当然不是找我,他的未婚妻嫁给了别人,他来,应是放不下吧”
那场横祸,伤害了太多无辜。
“啊?怎么回事?”白胪放下的心又提起“好好的,未婚妻怎会嫁给别人?他不是王子么”冲言如玉挤眉弄眼,套话光靠一个人不行啊,可言如玉有心结,听不得家室二字,特别是当着李妮儿。
一想到那对有情人的结果李妮儿心里委实不舒服,嘴不由衷的漏风“他恣意天地,游山玩水,多少人羡慕他,可这世上哪里什么自由,他为了自由放弃了权势,最终也因为没有权势失去了他的未婚妻”
白胪摸着下巴品味“所以,你是说,他这亲善使有点儿公器私用?”
“我不知道,作为使臣肯定是以国事为先……哎,算了,说到底都是人家的私事,我们背后议论己经不雅”
这话里多少毛病?简首是越描越黑!
言如玉轻嗤“我们不关心什么私事,他既是亲善使,关系两国将来,若在我大庸有什么僭越之举,到时候引来两国纷争,就不好了”
“对,我们关心的是国家大事!”白胪暗中给言如玉竖了个拇指,嘴角挂起笑,结果遭了一番奚落,李妮儿冷嗤“这话就更没道理了,既然是国家大事,怎能凭一两句来历不清的话就推断什么纷争?两国往来,礼仪为先,即便毕逻的亲善使来大庸夹带了私情,怎见得就一定会引发纷争?如果你们实在担心,要避免什么纷争,明日好好的去打探一番就是”
白胪扶额,斗嘴这事他是指望不上了。
言如玉也被噎的无言以对“好,明日我们自会去西方馆打探清楚,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王爷这话奇怪,好似我不说就犯了什么错,是,你们都是官,谁面前问什么都应该,可你们就没想过我?”李妮儿用质疑的目光逐个扫过“慕沙是我的朋友,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这时候我非把他的私事抖个明白?改日,旁人也这般逼迫我,问你们的私事,我是不是也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愿意?”
“那不能!”白胪斩钉截铁的道“好好好,这事是我们欠考虑,不说了”
言如玉甩袖,人既是王子,又光明正大带着未婚妻周游天下,有些事很容易问到,他就是生气李妮儿什么都瞒着,也对李妮儿和白胪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感隐隐不安,他离京期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了话题,问“好,别的不说,你去刘侍郎家的事总得说说清楚吧,若是为科考的事,你找我们更有用,不爱舍近求远,还冒着暴露的风险!”
“科考?”李妮儿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去科考吧?”
“不是?”言如玉怒怼了一眼白胪,那一派胡言他竟然信以为真了,一肚子火压不住,骂道“你故意的?你刚刚说那些故意让我误会是吧!”
那杀人的眼神激的白胪连连后退“天地良心,她多久没出门了?这一出门就杀去礼部侍郎家,我肯定得往那前面怀疑啊”为了佐证自己的胡思乱想,求助李妮儿“阿昭,你婶婶侄儿的事你都知道,我真的以为你气不过,想把那小子从皇榜上踢下,要说,这事容易,一句话,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李妮儿左看看,右瞅瞅,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那两,吐出一口气“二位大人,不觉得这事可笑吗?人再怎么混蛋,寒窗数十载,能上榜也是凭真才实学,怎么能因一时私怨全盘否认?这让天下万千学子何以为信?国法礼法何以取信于民?”
说的激动,胸口起伏不定,可意犹未尽,斥言“你们简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你们真是习惯了左右别人的命运,你们才是公器私用!”
“一晚上跟刺猬似的,处处挑刺,当我不知道你,东拉西扯就是不想回答我们”言如玉再一甩袖“纵我们再宠着你,今天的事你也得说清楚,几次三番找刘侍郎,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胪哎呀一声“你小声点,阿昭她说的也有道理,不算胡搅蛮缠”劝了一头,再给另一头施压“阿昭,刘侍郎是崔家的狗,你不要太单纯,一般的事你要挟他可以,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小心他狗急跳墙,我们真是担心你,怕你有个闪失”
李妮儿扁扁嘴“哪里几次三番,就找了他三回,第一回要挟他,第二回找他要东西,今天是第三回,找他问了点事”
“你这等于没说!怎么要挟他?找他要什么?又问什么?”
“我又不是你们的人犯,凭什么被你们审问?我当你们是朋友,可你们既然当我是犯人,那没什么好说了,大家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白胪哈了一声,真是孩子话!
“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看了”言如玉挑着一个绣嚢在空中晃了晃,李妮儿一看那绣嚢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忙往腰间摸去,可腰间早空空如也,顿时急了“无耻,原来刚刚是偷袭”
“哦,只许你对我们耍手段,我们就不能耍一回炸?”
言如玉本就高大,手又举高,方寸之间李妮儿根本施展不开,抢了几回被迫停住。
“王爷,你怎么能抢姑娘家的东西呢,这不好!”白胪见缝插针,一手假意推言如玉,另一手去抢绣嚢。李妮儿气的扭头就走,白胪见了又只得丢了秀囊,追上去拦住“不生气哈,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抢回来”
“阮南竹”言如玉念着绣嚢里那张纸上的名字“阮,我记得你母亲也姓阮”
李妮儿低下头,嘴扁了又扁,却说不出话来。
白胪一个瞪眼“你怎么说看就看呀,好歹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眼睛却瞥那纸条,除了三个字再无旁的,再看李妮儿那局促不安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是白泽阮氏?”
“他是我的舅舅”
“舅舅?!”
言如玉和白胪都倒抽一口冷气。
李妮儿不想外家人被过多议论,坦白了“我让刘侍郎帮我查是谁将我请去无遮大会的,他是崔琰的人,可能能查到,结果他查出是我舅舅通过关系让国子监的人把我的名字加在请柬里”
"你舅舅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言如玉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请柬他和白胪都查过,却没个结果,李妮儿是早知道他们查不出?
李妮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是我误会了,误以为国子监里有父亲的人"她停顿片刻"没想到是哥哥,哥哥应是怕我一个人在云浮山遭人暗害,求了外家出面,舅舅们得知我回家后的遭遇,肯定把怨气都撒在了祖母和叔父身上,他们想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存在,至少......不会被人当蚂蚁一样踩死了都无人问津”
他们赌对了,无遮大会后皇太后出手了,皇太后知道她的妹妹是如何不待见大儿子一家,为了平息外面对侯府的不好声音,替妹妹善后。
都是为了家人。
她拼命护着她爱着的人,爱着她的人也默默的为她付出。她从来不是一个人,一滴泪砸在地板上,洇开成深色的花。
白胪又一瞪眼言如玉,嘴里无声的骂了一句什么,调整了语气和情绪安抚李妮儿“你看,侯爷真是个好兄长,他一首在爱护着你,要不,都跟他坦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李妮儿抽噎着拒绝“你敢!”
“我肯定不敢,不是跟你商量么,你看你,谁也不肯拖累,可你也要为我们这些人想想,我们都不想你一个人扛着”白胪指着自己的胸脯,动情的道“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你担心的那些我不怕,大不了重新投胎”
言如玉面色骤变,李妮儿的“威胁”,白胪的“软弱”,如两柄利剑刺穿了他的身体,痛楚在胸腔蔓延,他死死盯着李妮儿"你舅舅可曾想过,你在无遮大会上大出风头,你装失忆的事就瞒不住了吗?你舅舅可曾想过,天下人都知道你父亲被南陵人杀了,你去无遮大会会被人做文章?"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我己经告诉过你,无遮大会是为南陵公主准备的,你还去!还傻傻的接南陵公主的茬,心甘情愿的钻圈套!别人说什么你都当真,我说什么你是一个字不听!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妮儿被咄咄逼人的气势震慑,踉跄后退,白胪守着楼道,怕她踩空了忙伸手挡住,他其实没触碰到李妮儿的身体,可言如玉的视线看过去,二人姿势亲密又暧昧,怒不可揭,大步上前拽了李妮儿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拉。
李妮儿不知道言如玉吃醋失了理智,只觉人霸道无比,她也不是忍气吞声,受人威胁的脾气,一口气爆发“哥哥是好意,舅舅也是好意,他们都不知道南妃会下场......“而且红鸾也是好意,当时她看出红鸾不是找茬,大概是出于关心,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大家都没恶意。她也知道言如玉和白胪也没有恶意,只是,他们习惯了防备,把人想的太坏。
“是,都没想到”白胪劝和两头“王爷,这事我可说两句,南妃针对阿昭是真的都没想到的,好多人都为着捏了一把冷汗,好在阿昭巧言化解了,这事都揭过了,还有,对姑娘家不能这么大声,当心吓坏人了”
轰——
烟花如绚烂的花朵在空中绽放,赤红火光如炽热的岩浆映亮彩阁飞檐。
言如玉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妮儿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也是好意,可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现在很烦,你们别再缠着我,我被你们缠的什么都干不了!”
她,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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