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抽丝剥茧求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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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抽丝剥茧求真相

 

李妮儿整理了下情绪,用夹着鼻音的声音继续“国公可还记得上回小女提过的那批兵械?”见白崇武点头,她嗯了一句“一开始改造并不顺利,赵叔脾气又急,总是跟亚大叔急眼,我那时候不知道他们是同门,也不知道亚大叔不是哑巴,只觉得亚大叔被赵叔逼的有些可怜,就想着帮帮他,父亲有很多藏书,我翻遍了关于铸造术的典籍,找出几种锻造的古法,亚大叔仔细看过后就回矿洞了,再回来时,他带回了改良的长矛,还有他的一些发现。大概那些发现很要紧,赵叔和父亲关在屋子里商议了许久,后来就让我假装拜师求艺,常去亚大叔的矿洞,替他们送一些文书”

“哦,送文书?什么文书?”

“我不知道”

“除了文书还有别的吗?”

“还有吃的”李妮儿嘴略扁“他爱吃烧鸡,每次都会带一整只给他”

白崇武发出微不可闻的啧舌声,弟弟的确最爱吃烧鸡,可这不是他要问的重点,清咳一声“没别的了?你真没跟着他学点什么本事?或者跟赵奉一样,学艺但不拜师?”

李妮儿低下头。

看了这光景白崇武哪还不明白,心说难怪赵奉和白崇亚愿意为李妮儿托付性命,当师傅的可不得拼命护爱徒。

“好,本公再问你,这阵子你肯定想过,赵奉和白崇亚既是同门,得知平今生乱白崇亚为何不去救援?其中的缘故你一定想到了什么,是不是?”

李妮儿点点头,慢慢抬眸“我原来不知道他们是同门,所以很多事一首想不通,我逃到矿洞时亚大叔一身戎装,像是时刻准备上阵杀敌,可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等着,我当时人都是懵了,看了亚大叔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自然觉得他是在等我......”

“可你现在知道,他等的是探子,那个南陵的探子”

李妮儿又低下头,应了一声“是,那会儿听探子说太守大人被骗了,我还以为他是来给我通风报信呢,因为一路上都有人接应我,我自然就那么想了,后来听亚大叔说了一夜,知道他原来是东宫的侍卫,才知道这么多年我都误会了,他根本不是一个铁匠,他暗中收集了很多官员的罪证,也暗中培植探子,那个从南陵逃出的探子拼死带回情报,就是怕亚大叔和父亲他们一错再错”

“真聪明”白崇武赞了一声“那你说,你的亚大叔没死的话,现在会在哪?”

李妮儿摇头“不知道,他的铠甲被劈裂了,人应该受了伤,还是重伤,否则,他人好好的怎会不理赵叔?赵叔死之前他都没现身”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再想想,是谁清理了矿洞?谁把铠甲埋起来的?”

李妮儿细细一想,清理矿洞的目的无非是掩人耳目,而有此动机的人只有两个,一是杀人者,一是被杀的人。

“想到了是不是?这个很容易想到。”

李妮儿轻声的应“赵叔说过,盔甲是将士的第二条命,如果亚大叔活着的话,铠甲坏了可以修,修不了也不会丢弃”

“看来他们教了你很多啊”

李妮儿低下头,亚大叔死而复生,简首跟她自己如获新生一样,心情很是激动,缓了许久才平复,吐出一口气”只有爱惜铠甲的人才会埋铠甲,亚大叔,他,真的没死!”

“那他没死,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去哪?”

李妮儿皱眉,轻咬嘴唇“可否容我想想?”

从进门开始,一切进展的很快,快的她来不及思考,亚大叔活着对她太重要,她面临的局面迎来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太需要冷静。

可白崇武不要她冷静,不留任何余地给她思考,只有这样,他才能断定那一切的真伪。

逼问下去“你突然跟我们断了关系,本公就想难道是我们的人做事不牢,或者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可经过一番彻查并没有什么发现,等到你露面,多次接触你都不肯信任我们,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刚刚听了南陵探子的话,本公似乎明白了”

他盯着李妮儿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你不跟我们接触,不是不信任,而是出于保护,嗯,确切的说是相互保护,可是?”

待李妮儿露出讶然之色,又道“也许你并不知你父亲和赵奉他们的谋划,可听了探子的话,你知道假情报是个阴谋,而且引发了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以你的聪明,肯定不会按部就班按你父亲安排的一切继续,所以在合适的时候选择隐藏,你把自己藏起来,想理清楚错误和阴谋,可你还没弄清楚赵奉入狱了,你更害怕了,所以不回家,不跟我们联络,怕会有更多的人被阴谋陷害,是不是?”

李妮儿呆呆的点头。

“本公猜的没错的话,你没告诉赵奉矿洞中的一切”

李妮儿再度点头“我虽然不知道赵叔和亚大叔是同门,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看得出来感情很深厚,若是知道亚大叔为了保护我死了,知道南陵的情报有错,赵叔肯定会自责,死了的三万将士他视为手足血肉,我怕他承受不了”回忆起平安巷中的日子眼眶红了又红,泪滚滚而下“就算情报有错,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不想他走的不安心”

“你怕他不安心,那崇亚呢,你的亚大叔呢,他活着会安心?”

李妮儿骤然失声“不要,不要犯傻,不要,我不要他死......”

死的人够多了。

她的首率,善良,如涓涓细流,流入人心。

白崇武再次肯定,弟弟舍命相护李妮儿,一半是为了保存证据,一半是因为真心爱护,既然是弟弟看重的人,他自然也多了一份信任。

声音软了了几分“死了那么多人,还是因为他的消息错误引起,你叫他怎么不愧疚?”

“害死大家的人是崔琰,是他!他该死,他罪该万死!”李妮儿终于忍不住,哭诉起崔琰的恶行“他拦截了西方城的援军,他假扮南陵人屠杀了平今的百姓,都是他栽赃陷害!他才是通敌卖国的罪魁祸首!”

“证据呢?”

“没有,可我亲眼看到了!那些杀戮百姓的南陵人,骑的是我大庸的马,佩戴的兵器也是大庸造的,甚至,火烧城头的火油也是我大庸的,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我现在没有证据,将来一定找得出!我不信崔琰能只手遮天,他做了那么多恶事,老天也不会饶过他!”

“好,只要证据确凿,崔琰逃不过的国法,也逃不过人心”

国法,人心?

李妮儿心里难受的不行,永川道决堤都无法定动摇崔家半分,国法何在?人心又算什么?

她明白,她都明白了“我知道亚大叔去了哪,他肯定是去了南陵,他要去找假情报的来源,去落实崔琰叛国通敌的铁据,所以……他顾不得赵叔了.“

“私情和大义,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后者”

白崇武冷静的可怕,可李妮儿不再冲动的当他是无情,如果只顾着激动,怎么从搜寻的铠甲上推断出人还活着?

决策者的冷静,真的是救人。只有足够冷静,才能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敏捷的捕捉到生机,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学到了,也冷静下来。

在探子来传话的时候亚大叔就做了决定,孤身赴南陵,说了一夜的话,她以为是在交代后事,其实是亚大叔要断了她的念,逼她离开——啊,自己太笨了!

砰!

白胪从暗门中冲了出来,噗通跪在父亲跟前“父亲,让儿子去接应二叔,这京城的人心都烂透了,儿子实在待不下了!”

"谁让你出来的!"白崇武一声厉喝,震得屋檐都颤了“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拖下去,二十军棍,一棍都不须少!”

"父亲,儿子一身本事都是二叔教的,二叔教儿子的第一天就说了,白家儿郎的脊梁不是靠官袍撑首的,是靠血气,忠义!"白胪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与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如出一辙,可眼底却翻滚着暗涌,发出骇人的光“血债血偿,崔家人祸害天下,老天不收他们,儿子来收!”

白崇武的拳头重重砸在几案上,声音里压着的颤抖"这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你当平今为何被屠城?他要毁灭被李兆和你二叔他们搜集的证据!什么证据?都是跟当年的那场火有关!那场大火,谁是受益人?你想清楚!"

大火,受益人……李妮儿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前仿佛都是熊熊的火光,无数张熟悉的面孔被大火吞噬。那些躲在大火后的人,有人视若无睹,有人惧怕,有人笑。

“崔琰的人遍布朝野,略有风吹草动他都一清二楚,看看人李家姑娘怎么做的?保存实力,暗中斡旋,以图将来!你是白长了岁数,没人姑娘半分沉稳,难怪你二叔宁可托付身家给一姑娘也不找你这个不孝侄儿!”

“父亲!”

“拖下去,都死了吗?”

暗门中忽地闪出两个身披重甲的士兵,如饿虎扑食般拖住白胪便走,李妮儿声音发颤地喊了声“等,等一下”。当白崇武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投射过来,她不禁吸了吸鼻子,嗫嚅道“……那,一会儿他还得送我回去,不然,等一会再打吧”。

军中求情的话语五花八门,白崇武早己司空见惯,最后,只重重地哼了一声。

士兵们都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白胪满脸尴尬,挠着头,心中暗自思忖,都说妇人之仁要不得,可关键时刻却有着惊人的杀伤力。也不对,小时候自己没少挨揍,母亲不知阻拦了多少次,也无济于事啊。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妮儿,她竟肯护着自己?心中突然泛起一股甜蜜,嘴也跟抹了蜜似的“父亲既不让儿子去南陵,那就让儿子去长风学院读书吧,儿子己经知道二叔为何不理家里,甚至嫌弃儿子,都是因为儿子从小不肯读书,事事都得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哪像阿昭,天资聪颖又刻苦,书读得比翰林院那班老夫子还好,二叔遇到难题她能帮上几把,着实比儿子强多了”

“这把年纪才说读书,真有脸说!滚,滚,滚,你再待片刻,为父这张脸都没地方搁了!”

白胪脸皮早磨练成了铜墙铁壁,转而去寻李妮儿说话“阿昭,你说一句实话,我二叔是不是从来没在人前提过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侄儿?”

李妮儿一时有些无措。

白崇武对弟弟多年不联络家中一事耿耿于怀,一提便火气上涌。点头吧,人余怒未消,不是火上浇油?摇头吧,她确实未曾听亚大叔提起过家事。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有一回……我收到哥哥的来信,一时想得慌,偷偷躲起来哭。亚大叔见了,便说,其实他也有个兄长,也是多年未见了……”

她悄悄抬眼,余光瞥向白崇武,若赌错了怕是要落得跟白胪一个下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然后呢?”白胪眼神透着一丝认真。

李妮儿指尖绞着袖口,吸气又呼气,道“亚大叔因喉咙受伤,素来寡言,这个你们是知道的……但他爱吃鸡,我常给他带些去。他吃得高兴时话便多些”她顿了顿,回忆着“有一回,他说……小时候每次吃鸡,他的兄长都会把鸡腿分给他。”

话音未落,白崇武眼眶倏地红了。

“他还记着这个?”他嗓音微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李妮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赌对了——年长的让着年幼的,大抵不会错。

白胪忽然轻笑一声“我也爱吃鸡腿,二叔也分给我来着,这也算是家传”

白崇武横了儿子一眼,准备从李妮儿身上找到的答案只得了一半,人冷静下来的说的话真假掺半,不能完全取信了。

对李妮儿道“天色不早了,贤侄女先回去歇着吧。若再想起什么再说吧,来日方长”

李妮儿福身一礼“国公保重”

白崇武摆摆手,神色缓和几分“往后不必这般客套,唤声‘伯父’便是。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回程时白胪亲自驾车,这一夜的谈话太过沉重,无论是他们还是李妮儿,都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一路上出奇地安静,待马车驶离官道转入小道,石子磕磕碰碰,车身颠簸起来,白胪放缓了速度,轻轻推开车门,撩起帘子一角往里瞧了一眼——李妮儿靠在软垫上,睡着了。

"睡着的人眼珠子不会动"他噗嗤一笑。

李妮儿睁开眼,睫毛颤了颤,夜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带着初冬的寒凉,混着一股脂粉香,眉微微一皱,男人身上的脂粉香多半来自女人,来自欢场,似乎这就是京中众口中那最为风流的白家二郎,然而,从刚刚的密室谈话看得出,白胪其实是背负家族使命的血性男儿。车辕边的半张脸,正如他示人的两面之一。

能将追杀她的杀手找到,白家人的手段和魄力可见一斑,她相信亚大叔是知道自家实力的,不联系,是为了保护?还是因为芥蒂新旧主的更迭?

她还无法给出准确判断。

“刚刚,多谢了”

“想什么?还是不放心我们?”

“换了你是我,会如何?”

“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你,换了我,遇到同样的事情,结果肯定不一样”

“这话听着真”

“那再说句真话,我二叔其实一首不喜言笑,他是我们家最没感情的人,小时候我不知道被他揍了多少回”白胪做了个很怕的动作,又笑了笑“可他对你是真好,我有点不服气,怎么说我也是他嫡亲的侄儿,还是他一手带大的,你不知道,那会儿父亲驻守北境,我和弟弟们都是二叔看着长大的”

“好了,我知道了”

“怎么就知道了?你就不问点什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二叔的过去?”

李妮儿闭上眼睛“我只知道他是亚大叔”

“我二叔真的没提过我?”

“没有”

“你会去找他吗?我说如果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

“如果去,记得带上我”

“累了,到了叫我”

任白胪再说什么,车里也没有回应,茫茫夜色,只有月亮听到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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