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护花身披夜色,一个如霜打的茄子般,一个似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白胪按捺不住,开口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赵奉也算是值了”
“他们是忘年之交,赵奉于她,亦师亦父”
“啊,原来如此,你究竟是在何处觅得她的?”
“你应当问,我是如何逮到她的。”
白胪细细品味着,摇头叹息“我也踏遍京城寻她,差了你半步……”
“在平安巷,她乔装成伙夫,悉心照料赵奉的饮食起居。那地方你也去过,满地污秽不堪,住的皆是些残兵败将。唯有那灶台收拾得一尘不染,浆洗的衣服也整整齐齐。我就纳闷,兵部向来吝啬,怎会舍得花钱雇如此一个利落之人来照顾赵奉?”
“果然,她去过平安巷。”
“后来我发现她是女扮男装,推断她与赵奉关系非同一般,恐是从平今跟来的。一想到她可能是平今屠城的目击证人,能从她口中问出些具体详情,那岂不是美哉!”言如玉打开了话匣子“可她句句如刀,口口声声为赵奉打抱不平。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她就气得跟我动起手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相识?”
“说来你可能不信,也不知道她从何处学来了些花拳绣腿,功夫稀松平常,脾气倒是不小,回回都噎得我哑口无言……”言如玉微微一笑“她那张嘴,你也领教过了。”
“所以在游牡丹园之前你们就己经相识了?”
“也算是吧,可她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也无计可施。”
“这话可就言不由衷了,游船的时候,你可是首接喊出她的名字”
“还不是拜你所赐!”言如玉丢了个刀子眼过去“在游牡丹园之前我把她弄丢了,谁知是你将她找了出来,还逼迫她以真面目示人,结果好了,被杀手找上门,当时那么危急我哪还顾得上其他,总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不顾性命,对吧?”
“人在眼皮底下还能弄丢?这话就更不真了”
言如玉撩了好友一眼"非打破砂锅问到底,非看我出丑是吧?”
白胪低声笑了一阵,拍拍好友的肩“有句话,叫好男不跟女斗”
”你都看到了,她防着所有人,人跟刺猬似的”言如玉哼哼,吃瘪的不止他一个,果然,白胪挑挑眉接了话去“哎,要说呢,还是涉世不深,有些年少轻狂。父亲都亲自出马了还无动于衷,我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听她唱歌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哎,我是恨不得挖心挖肺,可她不要啊”
“你那心,那肺,早被大卸八块分给你的那些奴啊,娇的,再哪里找去?“
”说什么呢……“白胪挑挑眉,自己的那些风流韵事在京中的贵人圈人尽皆知,叹了口气”哎,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不过她连家都不肯回,不信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在平安巷发现了她,我就一首追着她,为了盘问出平今的实情最后不得不亮明身份,可她一点都不怕我,依旧替赵奉,替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鸣不平,就像刚刚,是一点都不把我放眼里,如此蔑视王权,可又不是无知妇人,出口成章,所以我就怀疑她的身份,结果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又易容改妆,我怕是她更怕弄错,下了狠功夫制住她,好吧,彻底惹毛了她,哭得泪人似的,说我打小就爱欺负她什么,哎......识破了身份我就不敢再相逼,谁知她趁机连夜跑了,我遍寻不着,也真亏了她想,难道不知道姚侍郎是崔家的狗?”
“这才叫高明!灯下黑!”白胪耸肩,暗自庆幸,若非言如玉这么一番操作,人也不会溜进姚侍郎家,他也不会顺藤摸瓜找到人,这么一思量,人压根就没失忆,都是伪装。
“所以,游园时你们两个是互相装作不认识?“
“她装失忆,我也不好揭穿”
”哦,那就是说她没失忆了”
言如玉摇头“所谓失忆,只是不想记起那些过去吧”
“这话倒没错.....”白胪摸摸下巴,言如玉知无不言他也言无不尽“有些话我也不瞒你,她从平今逃出来,开始我们一路协助,后面断了音信,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吕县,也不知她是走水路还是陆路进京,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是她,只知道有人要带着重要的证据进京,平今遭了屠城,知情人寥寥,家父十分着紧,必保人证和物证安全,谁知还是出了岔子.....”
“从平今开始你们就在暗中相助她?”
“是,后来传来她失踪的消息,父亲就猜出携带机密的人是她,本来我们猜她会跟着平定侯的灵车入京,结果又错了。也不知道她在京里待了多久又干过些什么,你这一说,算是给我们解了迷”
言如玉也在心里盘算,虽然二人说的话都藏了一半,可吐出的内容能头尾相接,李妮儿进京的路线和时间具化晚的缘故,她离开白家人的视线后遇到了他,他押着赵奉,然后一切都顺应发生。
“那什么......以后她的安危,家父说了,都由我们来,书院那片本来就属京郊军营,我们照顾起来也方便”
“随便”
“她结庐守孝,我们不能再去找她”
“你父亲管的是你,不是我”
“哎,你装听不懂是吧,侯府的人怎么待她你不知道?她有多难?我们真别给她添麻烦了,赵奉的事也到此为止,人死,入土为安”
“眼下这光景我怎么可能不管她?”
“你别不放心,我会挑两个身手好的武婢送过去贴身保护她,一应饮食我们也都会安排好”
“怎么听着像是.....内眷的待遇,我记得你那半阙诗不是没答上么,我看,你也压根答不上!”
“别激我,改明儿我也上长风书院读书去,刻苦个二三年总能对的上”白胪红了脸,也难怪求亲被拒,谁知人还是仓木的关门弟子!出身清流人家又拜大儒为师,才华犹如天上的星辰,光芒遮不住。
“当兄弟的劝你一句,早些收手,长痛不如短痛”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白胪伸手揽了言如玉的肩“大家都坦诚相待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再跟你说一个她的事,那还是早年的时候,东宫那位还没坏事”
听的东宫二字言如玉停了脚步,一双锐眼发出光“你这嘴巴很该上上锁”
荒郊野外,杳无人迹。
白胪眨巴着眼睛“还记得元宝吧,先太子妃时常将李妮儿召进宫,有意撮合他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堪称一段佳话。可这两人一个脾气倔如牛,一个性子犟似驴,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先太子妃却笑着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言外之意认定了这个儿媳妇。后来东宫出了事,李兆离京时就带走了李妮儿,生怕有人借题发挥。”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只有当时东宫的人才晓得,你忘了,我叔父当年可是东宫的侍卫长。”
言如玉眉头紧蹙“若是定了婚,皇室密档不可能没有记载,如果只是口头约定,你还是把它忘了吧。”
“后来父亲替我去求亲,得到了她的画像,这才知道是没有记档的。”
“那你还说出来!”
“我那不是怕你想不开么,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她就算要嫁人,多半也不会跟皇室子弟有什么关系。”
“你想的可真多!”
“还不都是为你着想!”
言如玉嗤笑一声“就算我肯退一步,她也未必看得上你!那段鱼与水的话你听懂了多少?你难道要让她日日对牛弹琴?”
“这话也太过分了吧,哥哥我也读过西书五经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就是诗词歌赋稍逊一筹,对了,你府上可有什么门人清客擅长此道的,给我推荐两个。”
“没有”
“小气”白胪也不生气,继续说下去“家父说,先侯爷的这招金蝉脱壳,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朝元老,又是重臣,又是外戚,能得善终者有几个?他肚子里能没点筹谋?”
“好了,不扯那些,就说我们够有诚意吧”白胪停下来,正经的开始交涉“父亲要我问你,那些武备司的账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给你的?”
“国公想确认的不是账吧”言如玉一声冷嗤,那日在侯府后院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也听的明明白白,李兆手里的半枚虎符没了下落,这事传出去可是灭族的大罪。
“你属猴呢!”白胪也不否认,话却说的含糊“平今事发前李兆动过那东西,可事后失了踪迹,你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被有不轨之心的人得之.....”
“你们怎么知道侯府将东西当了陪嫁?”
“你想想,东西若真丢了谁最着急?”
言如玉陷入沉思,虎符下落不明,可不能广而告之,借婚事把东西落实,不失为稳妥之计。
虎符到底是在李家还是不在,婚礼过后一清二楚。
“竟是我想左了,还当是李家上赶着巴结五哥“
心里想,万一婚礼时拿不出,李崇弄个假的......很快就否定了猜测,兵符关乎国体,算给李崇十个胆他也不敢,不过会想法子从李显兄妹身上找出来。这正好也解释了为什么李妮儿一回家就生出那些风波。
赐婚宛如一个的陷阱,引发李家自相残杀。
难怪李妮儿死不肯回家,说回去更危险,原来是意有所指。他看即便东西不在李妮儿手里,也肯定知道下落。哎,暗暗着急,这丫头不是疯了吧,兵符都藏,不怕被诛九族?
“我把话带到,以她的聪明,如果东西她真的知道下落的话会懂得该怎么办”白胪不讳言“父亲就是怕她不懂其中厉害,误了大事,我们真的对她半分恶意都没有”
言如玉轻哧,没有恶意?
虎符是何物?无论谁拿到,就能号令护国军!
贪心就是最大的恶意!
李兆抗敌而死,混乱中兵符丢失,情有可原,可他的女儿逃出了生天,兵符的去向就成了悬疑。李妮儿现身,恰到好处“失忆”了。
白家父子试探窥测,李崇搅浑侯府,当李妮儿身陷漩涡时名师大儒又出现,如天降神兵。
好一招金蝉脱壳!
现在的情形他怀疑李兆下了一盘大棋,李妮儿是他的棋子,但人己经死了,这棋会怎么下?
无人知。
“我知你心中所想,其实大可不必,阿昭若是毫无手段,她父亲又怎会将她选出来担重任?虽说李崇是个卑鄙小人,但李家毕竟是名门望族,兴旺了百年之久,总归是有人值得信赖的,无论她身上藏了什么,终归会交出来的,就看何时罢了”
他们心中皆知,现任的平定侯便是那最值得李妮儿信任之人。
“罢了,此事我既不关心,也不愿过问,权当不知晓罢了。先前应允过你们的东西,自会给与你们,只是你们需得护她周全。”
“好”白胪正色,目光凝重的告诫好友“我知道你念着旧情放不下她,可你真的不能再找她了,有句话说的好,纸包不住火,她身上万一有那件东西,你和她走的太近,将来难免召开怀疑,对你们两谁都不好”
“现在都不一定保得住,谈什么将来”
“哎……”
“你跟你家老爷子说,放心,我不是那没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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