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月照我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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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月照我渠

 

姚宅附近有个废弃的水车坊,木制的水轮早己腐朽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破败。

李妮儿人刚到,就听到空中传来一声轻笑"翻墙的功夫不错"

言如玉坐在屋脊上,月影洒在身上,显出一道硬朗的轮廓,眉梢都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沉稳。

李妮儿扯下面巾”怎知就是我?“己经被识破了真身,她也懒得戴面具了,只是用黑巾蒙面。

"这个时候,不是你还有谁?"言如玉一跃而下,大步朝李妮儿走去,李妮儿下意识后退"或许有皇城司的人经过呢"

”你说白胪?看来你们很熟了“言如玉步步逼近,李妮儿一退再退”不熟,算上今天,一共见过两次“

”白胪说他发现有人夜闯御史台追到了姚宅附近,盘查住户,偶遇了你,我看,那日夜闯御史台的人是你吧“

”是如何,不是如何?“

”你去御史台找什么?“

李妮儿的后脚跟抵在了腐朽的水车上,退无可退,顺手一推”你说过,不再追问我,这是出尔反尔了?“

”为何就是不肯听我话,不回家去?“

”我说过,我还不能回去“李妮儿眼神一暗”现在回去,只会更危险“

"现在就不危险?你不知道我担心得夜夜睡不着!不知道你哪天又遭了人暗杀,我不是神仙,回回都能提前给你预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言如玉双手撑着水车将人圈住"还有,别招惹白胪,虽然他是皇城司中少数几个不与崔氏同流合污的人,但有他的关注,崔家的人只会更容易发现你"

李妮儿低了头"我看你跟他一起,猜他兴许是个好人”

“跟我在一起就是好人?”言如玉声音拔高“你可知他有个什么诨号?人称玉面郎君,京中不知多少风流韵事都跟他有关,你这样涉世不深的小丫头,再多十个都不够他吃”

李妮儿脸一扭“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同他不过见了两面”

“我说的是御史台!"言如玉恨得咬牙,弹了一指”到底在哪遇着他的?“

”我.....“

”还不说实话?“言如玉俯下头,鼻息间弥漫着清新的花香,是沐浴过?脑中突然浮现出水中情形,那藕段般的娇躯像是长在了他脑子里,清晰的让他热血上涌,情难自己。

李妮儿困于淫威之中,恼怒道“你既然跟他熟,为何不问他?”

”怎么没问!御史台报了案,说有人进了密档室,现在皇城司在京都布满了眼线,我来这里会你都动了武备司的人,你以为藏在姚宅就没人怀疑你?白胪是出了名的风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会为一个见了两面的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迟早发现你身上的可疑!真被他找到什么,我也难救你“

”哼,那天他也去了密档室,我先去,他后来,他也是去找东西,他敢揭发我,我也揭发他!“

"就知道是你!"言如玉叹了口气。

李妮儿哼“是,夜闯御史台的人就是我,又怎样!”

“你就狂吧,也就我不能将你怎样,可白胪呢?你知道他是谁?镇国公的爱子,令妃的胞弟!他在皇城司官职不算高,可谁都忌惮他!”说得愤然,将人的脸扣住"妮儿,别惹他,他不是你能招惹的,被他抓到你的把柄,就算我豁的出去他也不买我的帐“

”谁招惹他!是他追着我不放,你,你去找他说清楚,以后管是什么花我都不会去了,要是他死缠着不放,我就再换个身份“

”换什么身份?真面目都见人了,还能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么!"

"你才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平今的百姓到底是死在谁手里?赵叔又怎么会叛国?”李妮儿咬着唇,眼里盛满了委屈,推了一掌“出了事,一个个想的都是怎么自保,怎么邀功.....我跟你不一样,我们......以后各走各的道,就算出了事,我也绝不拉你下水”

言如玉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三年前兵部调兵的记录,上面有崔将军的私印"

李妮儿惊讶不己,伸手就去拿,言如玉却藏回了怀里,道“这个一会儿还要放回去,现在御史台草木皆兵,天亮之前检查发现少了东西,可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你诈我?!”

"你什么都不愿告诉我,我只能自己猜“言如玉”你以为平今之乱真没人怀疑?不说百姓,三万守城军都被烧成了灰烬,那些尸体我都看过,尸体焦黑,想要达到那样的效果,只有火油,那么大量的火油,找出来源其实很容易"

“原来你还看过那些尸体.....”李妮儿眼中浮现当日场景,不知为何画面格外模糊,只有浓浓的硝烟和火光。

言如玉抚过李妮儿脸上的泪珠,心里软成了泥"我生怕你就在那些焦炭一般的尸体里,幸好你还活着“

李妮儿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哭出来,可内心压抑的太久,悲伤如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将脸埋进胳膊。

言如玉心中一紧,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忍着哭声悲痛。那时候,他还是个孤弱的皇子,没有母妃的庇护,没有父皇的宠爱,常常受欺负,委屈不敢让人知道。

抬高手臂用宽厚的双肩挡住了月光,他知道,人沉浸在阴暗中发泄的会更尽兴些。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止住。

回京以来,李妮儿经过数次接触言如玉,发现人不似旁人那般骄矜,办差也不马虎,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二人也曾敞开心扉说话,现在又给予她兄长般的关怀,只觉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心里没了防备,将头抵在言如玉胸前,断断续续的抽泣“以前我难过的时候你都会拍我的头......”

言如玉轻抚秀发”听话,回家去,那些大人的事不该你一个小丫头来承担“

“你才小,你小瞧人”

言如玉长长一叹,手指伸进青丝,轻轻抓揉,纷乱的心因为怀中的温度渐渐平复。

人失而复得,他欣喜。

人绝绝而去,他失落。

人再度出现,他紧张。

......那些从未有过的体验曾让他烦恼不己,不是白胪出现,心里打翻了醋瓶,急怒烧心,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爱上了李妮儿,可是什么时候爱上的?

是灶台边,她为他洗手做羹?

是在船上,她为他煮水烹茶?

又或是水里,她趴在船弦望着他,露出无邪的笑......

也许都是。

等他醒悟己深陷,现在,心里什么阴谋诡计都装不下,只想为她遮风挡雨。

“平今的案子不止你一个人在查,只是我们身份在明处,在崔家人的监视下行动比你更不自由,但是没有说就不管了,在镜山村我就提醒过你,小心别人拿赵奉钓出你来,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还自作聪明,藏在崔家人的眼皮底下,就不怕姓姚的马上把你献出去!”

李妮儿立起头来,哼了声"他不敢,我拿了他的短,如果他敢动歪心思立马身败名裂,祸及全家,而且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傻不傻!姓姚的就算一时没识破,就算不敢当面揭发,他拿你的画像满京城找一遍,你兄长迟早看到,他总不会不认得你,你可是他亲妹妹!“

京中多少好色之徒,日日上门认亲,他的天都得塌!

李妮儿用力推言如玉”不许说出去,我.....我还不能跟哥哥见面“

”好,那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要“

”不听话是吧“

"我跟你走了,白胪岂不是马上就怀疑了?"

言如玉思忖片刻"那好,我来安排,过几日他如果邀你去游船,你且答应下来,我安排你中途离开"

"为什么?"

"崔相要宴请南陵使节,席间可能有一些私下交谈,为了遮掩行迹他们广发请帖,届时恐有上百艘船同游"言如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帮我引开白胪的注意力,别让他搅和进去,等我摆平了那些人就去找你"

李妮儿皱眉"你想做什么?"

"取证"言如玉简单地说"崔氏父子与南陵往来的书信会经过那些使节之手"

”啊,你要人赃并获“

“现在放心了吧?等忙完这桩事你就回家去,以后,咱们再慢慢从长计议”

言如玉嘴角含笑,轻轻地刮了一下李妮儿的鼻子,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李妮儿不禁脸上一红,羞涩地将头偏过一侧。

其实早在船上时,谈笑间,目光交汇,他们能透过彼此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那种感觉就很奇妙,后来水中两人拉扯不断,身体不断触碰,早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地生了根,发了芽。

只是芽还很稚嫩,还经不起风吹雨打,所以都小心翼翼的。

"妮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冒险,哪怕这次取证失败还有别的机会,不要急于求成"

李妮儿望着那担忧的眼神心一软"好,不过你也要小心,崔氏父子心狠手辣,你帮了赵叔,又从平今回来,他们也盯上了你......"

额头突然落下冰凉的唇"好,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活着"

李妮儿慌忙退闪一旁,言如玉不禁莞尔,自己似是在趁人之危,可又如何?喜欢她要让她知道。

”记住了,不许招惹白胪,我可不想将来有什么风流麻烦“

转身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住处李妮儿发现枕头下赫然压着一封信,信上有一道特别的痕迹,她看了心骤然一沉——他们还是找来了。

不过出门一趟,人前一露面,就暴露了?

果然,京中没有秘密。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这夜她久久不能入睡,崔氏父子树大根深,要扳倒他们还需要更多证据,更多谋划,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是按父亲的安排,还是孤军奋战,或者,信一信言如玉?

回想起刚刚分别的那一吻,脸颊烧成了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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