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卫指挥使司衙门内,松明火把摇曳不定,火舌舔舐着潮湿的空气,在青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军需黄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与霉味,每一册都加盖着鲜红的卫所印信。
窗外,雨势渐急,檐角滴水成线,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宛如更漏催人。
曹国公府护卫百户李诚站在廊下,雨水顺着他的铁盔边缘滑落,在铠甲上汇成细流。他抬手抹了把脸,胡茬上沾着水珠,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此次奉曹国公李文忠密令南下,便是要彻查苏州卫军需账目中的猫腻——近来京师查获一批私售的冰蚕银丝,而此物乃皇家专供,绝不该流入民间。
"李百户,指挥使大人有请。"一名苏州卫总旗快步走来,抱拳行礼,声音压得极低,似乎生怕惊动旁人。
李诚微微颔首,按刀而入。
内堂灯火通明,苏州卫指挥使刘震正坐于案前,手中紧握一份勘合文书,眉头深锁。见李诚进来,他连忙起身,拱手道:"曹国公钧令,下官己验明。"
李诚不语,径首从怀中取出一封盖有曹国公印信的牌票,沉声道:"彻查洪武七年冬至今,苏州卫经手的所有冰蚕银丝转运记录。"
刘震接过牌票,目光扫过上面朱笔批注的"事关贡品私流,着即严查"字样,额角顿时渗出细汗。他强自镇定,转头对身旁的书吏喝道:"速调洪武七年至九年军需黄册!"
三刻钟后,十余名经历司书办抬着数口包铁木箱鱼贯而入。箱中黄册以桑皮纸装订,每一页都盖有苏州卫的骑缝印,以防篡改。李诚亲自验看,指尖在纸页上快速滑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行记录。
冰蚕银丝乃苏州特供,每年产量不过百斤,每一两的进出都需严格登记。然而,当他翻到洪武九年八月的记录时,指尖突然一顿——
"八月廿二,奉旨解运冰蚕银丝六十两赴内府供用库。委总旗张武押运,途中遇匪,遗失五两。己行文应天府缉捕。"
"遇匪?"李诚冷笑一声,抬眼看向刘震,"苏州至京师官道,沿途皆有巡检司,何来匪患?"
刘震面色微变,急忙解释:"去岁大雨,或许......"
"荒谬!"李诚猛地拍案,震得茶盏一跳,"洪武九年八月的大雨封了路?这五两银丝究竟去了何处?"
刘震额头冷汗涔涔,不敢再言。
"刘大人,你还是令人带张武来!莫违曹国公钧令。"李诚语气不快地道。
刘震无奈地朝门外候着的总旗喊道:"去把张武带来。"
片刻后,当值总旗张武被两名军士带入堂内。此人约莫西十岁,面色黝黑,身形魁梧,但眼神闪烁,不敢与李诚对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小指残缺——这正是明军对贪墨军饷者的惩处标记。
李诚盯着他,冷冷道:"张总旗,洪武九年八月那趟差事,你报损了五两冰蚕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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