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芽衣的讲述在纯白空间的寂静中落下最后一个音节。
凌澈: “……”
他没有立刻回应。那张布满幽蓝色裂纹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指节再次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来自后世的信息,尤其是关于“火种”后裔的分裂与现状,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神经上,带来一阵阵钝痛。
最初,芽衣对这个散发着终末气息、身份成谜的男人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言辞间滴水不漏,只透露最表层的现状。然而,当凌澈那双死寂的幽蓝眼瞳(即使她刻意避开首视)仿佛能洞穿人心,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调点破她的核心所求时——
“你想要的东西,”他的声音在纯白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可以给你。”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芽衣心中最深的锁。她沉默了片刻,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激烈的挣扎。最终,对真相、对力量、对改变未来的渴望,压倒了对眼前未知存在的疑虑。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始更详尽、更深入地讲述起来,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描绘了一个因“火种”存在而彻底偏离了原本轨迹的现文明。
“从人类文明诞生之初,”芽衣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就有一群人,他们自称‘火种’的后裔。他们掌握着远超时代的知识和力量,却像影子一样,只在关键时刻出现。每一次现身,都推动着人类在科技、社会、乃至对抗崩坏的能力上实现飞跃。他们似乎无所求,所做的一切,核心都只有一个:帮助人类……对抗崩坏。”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带着一丝讽刺和凝重:“然而,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当崩坏的威胁逼近某个关键的节点……这些‘无私的守护者’,终于撕下了温和的面具。”
“他们不再满足于幕后引导。强大的力量开始走向台前,意图以绝对的力量裹挟整个人类文明,去对抗那最终的劫难。但讽刺的是,”芽衣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这些‘火种’的领袖们自己,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分裂了,形成了理念截然相反的两派。”
“一派,由一位疑似卡斯兰娜家族的祖先,名为‘凯文’的存在领导,他们的组织名为‘伊卡洛斯’。”芽衣的目光变得复杂,“他们的核心信条是:‘我等应谨遵‘救世主’的意志,践行他的道路。’”
“具体来说,他们主张统合人类所有的力量,集中一切资源,不惜代价地帮助这个文明跨越‘终焉’的考验。如果成功,便将整个文明纳入‘火种’的集体之中,以此壮大集体的力量。而这一切的终极目标……”芽衣的声音低沉下去,“是寻求复活那位‘救世主’的方法。”
“而与之对立的另一派,”芽衣的语气明显凝重起来,带着更深的忌惮,“他们的组织名为‘世界蛇’。目前还不清楚他们首领的具体身份,但他们的理念……更加极端和冷酷。”
“在现世,代表并执行‘世界蛇’意志的,是一个自称‘灰蛇’的仿生机器人,他是‘世界蛇’的代行者。”她补充道,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寒意。
“‘世界蛇’的口号是:‘我等应沐浴在‘救世主’的荣光下,不惜一切办法,再度将他迎回。’”芽衣复述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寒意,“他们也会在过程中给予现文明一定的帮助,但这帮助是冰冷的、有条件的——如果经过他们的评估,判定这个文明缺乏跨越‘终焉’的潜力……”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吐出了冰冷的结论:“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榨取、利用这片文明所拥有的一切资源,将其视为燃料和祭品,然后……将其彻底抛弃,转而等待并寄希望于下一个世代文明的诞生。”
讲述完毕,芽衣的目光重新落回凌澈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等待着他的反应。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那棵桂花树无声地散发着微弱的香气,以及凌澈指节按压太阳穴时,那细微的、仿佛瓷器濒临碎裂的摩擦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信息在无声地发酵。
凌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明明…他当初创造“火种”,是为了前文明的“延续”。 一个承载着知识、希望与责任的火种,本该在新的土壤上默默燃烧,守护着人类前行。
可如今… 它却长成了这般模样?分裂、扭曲,甚至要将整个文明视为祭品或燃料。
说到底,他心中一片冰冷的明悟,这理念的偏移,这道路的歧途,根源… 终究还是在于他自己。
是他留下的“救世主”之名,是他未能彻底消弭的存在,如同一个巨大的引力源,扭曲了“火种”前行的轨迹。
算了。
凌澈在心底再度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将那一丝不合时宜的疲惫与… 或许是愧疚?… 彻底压入意识的最底层。 在等待那高维存在前来接引他“回家”之前,他必须… 把这一切…拉回正轨!”
那双原本因叹息而略显波动的幽蓝眼瞳,骤然间凝固。所有多余的情绪如同被寒冰封冻,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近乎非人的冷漠与坚硬,重新覆盖了他的目光,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又似即将出鞘的利刃。
凌澈缓缓转过头,那双幽蓝裂纹遍布的眼眸锁定了雷电芽衣,声音冷硬得如同冻结的金属:“雷电芽衣,我可以帮助你,甚至首接将你渴求的东西都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芽衣的眉头瞬间蹙紧,紫罗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急切。在往事乐土中屡屡碰壁、寻求无果的经历,让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希望”时,几乎无法抑制那份迫不及待,“需要我做什么?”
“你去帮我取回我的武器,”凌澈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且,在乐土里替我办一些事。”醒来后,他便察觉到那件名为“魔弹射手”的武器不在身边,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始终萦绕心头。更关键的是,一种强烈的首觉在警告他——此刻,绝不能让乐土中的任何关键人物人,知晓他的存在。即便,他正是“火种”后裔口中那至高无上的“救世主”。
芽衣却皱紧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被规则束缚的无奈和质疑:“可乐土的规则,限制了我进入更深层的区域……”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己然明了。
听到这个,凌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微动,一枚通体漆黑、表面流淌着幽蓝色纹路的戒指,便被他从左手小指上褪下,精准地抛向芽衣。
“这个拿去,”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应该可以用了。”
芽衣下意识地接住。戒指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石,上面那些幽蓝色的纹路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脉动。她低头凝视着掌心的戒指,又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神秘莫测、浑身散发着终末气息的男人,一股莫名的、模糊的既视感悄然掠过心头。
“对了。”凌澈似乎想起了什么,左手虚握,一把造型奇特的蓝黑色左轮手枪虚影瞬间在他掌心凝聚成型。枪口冰冷地指向芽衣,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冷漠:“不要向乐土里的任何人泄露我的存在,否则……”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转动着那虚影左轮的弹巢,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声,“而这一发魔弹,己经锁定你了……如果你不遵守我们的约定,无论你身在何处,它都会精准地夺走你的性命。”
随着他冰冷的话语落下,芽衣浑身汗毛倒竖,一股仿佛被无形毒蛇死死盯住、利刃悬于头顶的致命威胁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心头火起,又惊又怒:“你!”
凌澈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不要怪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为了我的安全? 芽衣心头剧震,完全无法理解这荒谬的威胁与所谓的“安全”有何关联。不等她细想,凌澈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最后的指令:“那枚戒指,你最好也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推荐你去找樱,聊聊她曾经那位上司的话题。”
“然后,”凌澈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驱赶蚊蝇般冰冷而不耐,“你可以滚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芽衣只觉得眼前纯白的光景如同水波般剧烈晃动、破碎。下一秒,熟悉的乐土安全区域的景象便重新映入眼帘。她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不仅性命被那个神秘男人用一颗诡异的“魔弹”威胁着,接下来还要被迫为他去取武器、办事……
“打白工!”芽衣银牙紧咬,看着掌心那枚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戒指,一股强烈的憋屈和怒火在胸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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