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符华踏足久违的往世乐土,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五万年漫长的时光长河冲刷下,早己习惯各自独处、甚少齐聚的故人们,此刻竟奇迹般地再次汇聚一堂。
然而,与记忆中那散落如星辰的往昔不同,如今所有人的目光与存在,都如同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紧密地环绕着一个核心——那个她曾以为在终焉之战中永远消逝的身影,她的老师,凌澈。
暖融的光线下,凌澈正与苏对坐于一张古朴的茶案旁。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悬于棋盘之上,那双曾映照过上个文明一切事物的眼眸,此刻褪去了符华记忆中惯有的深邃与疏离,只余下一种近乎肃穆的专注,凝视着纵横交错的纹路。
袅袅茶香氤氲升腾,苏的脸上带着温和而宁静的笑意,显然正沉浸在这份难得的、与故友对弈的闲适之中,享受着当下这凝固了时光的静谧。
不远处,爱莉希雅与伊甸优雅地坐在格蕾修身侧。画家正全神贯注,画笔在画布上轻轻涂抹,勾勒着不远处凌澈沉静的侧影。
爱莉希雅粉色的眼眸弯成月牙,与身旁的伊甸交换着温柔的笑意,她们的目光时而落在格蕾修认真且温暖的笔触上,时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深的留恋,悄然飘向那正在对弈的黑发身影。两人间偶尔响起轻柔的低语,如同微风拂过花瓣,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暖意。
符华的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凌澈身后。樱一如数万年前那般,身姿笔挺地侍立在那里,守护的姿态未曾改变。
然而,让符华感到意外的是,樱那清冷的视线并非全然落在凌澈身上,而是时不时地、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锋芒,狠狠瞪向不远处的维尔薇。要知道,虽然这两位英桀的关系素来称不上亲密,但终究是相识了漫长岁月的同伴,如此明显的敌意,在符华的记忆里实属罕见。
而被瞪视的维尔薇,脸上则写满了不甘。她那双充满创造力的眼睛,此刻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频频投向正在下棋的凌澈,眼神复杂难辨。
每当樱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刺来,维尔薇便会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两人之间无声的角力,在这片看似和谐的重聚图景中,划开了一道微妙的、紧绷的裂痕。
在凌澈身侧,帕朵菲莉丝像一只真正找到温暖港湾的小猫,毫无防备地依偎在他腿边,己然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安宁。
阿波尼亚则端坐在棋盘的侧面,她并未进行任何祈祷或宗教仪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专注而热烈地凝视着凌澈,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那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神子”,此刻正鲜活地存在于眼前。
稍远处,梅比乌斯斜倚在她标志性的悬浮椅上,那双狭长的蛇瞳里清晰地翻涌着不满的情绪,显然对之前与凌澈交锋时被“反杀”的经历耿耿于怀。
然而,她并未出声打破这片难得的安详,只是用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凌澈沉静的侧脸,试图用眼神无声地传达她的怨念。
回廊的阴影处,科斯魔随意地坐在座椅上,一条腿搭在椅面,姿态放松。他手中握着一支口琴,正缓缓吹奏着,悠扬而略带寂寥的旋律如同无形的溪流,悄然流淌在乐土的空间里,为这幅重聚的画面增添了一抹悠远的背景音。
就在符华有些沉迷于这片失而复得的安详之景时,一个与此刻静谧氛围格格不入的、略显吵闹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的、带着烟火气的烤肉香味,由远及近地闯入这片空间。
“烤好了,都来尝尝!尤其是你,凌澈,醒来后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千劫那标志性的、带着暴躁底色的嗓音,此刻却奇异地揉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仿佛连他周身的火焰都因这份心意而收敛了灼热。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醒了沉浸其中的符华。她下意识地、带着某种确认般的心情,用指尖轻轻了一下胸前那枚作为挂坠的戒指。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敛去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端正了神色,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郑重,缓缓迈开脚步,向着那被众人环绕的核心——她的老师凌澈——走去。
走近了一些后,符华的目光才捕捉到凌澈身侧那片凝滞的阴影里,静立着雷电芽衣的身影。
她仿佛一道沉默的剪影,无视了周遭所有喧嚣与存在,那双紫色的眼眸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只牢牢锁定在凌澈一人身上。那眼神中的专注与重量,让符华感到一种刺骨的熟悉——芽衣曾经便是如此注视着身边人的。
然而此刻,那份专注里沉淀了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更加沉重,也更加纯粹,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摒除在外,只余下眼前这一个焦点。
就在几位英桀起身,走向千劫手中那散发着香气的烤肉时,符华终于穿过了人群,来到凌澈身边。凌澈依旧维持着与苏的对弈姿态,一手稳稳地端着茶杯,目光未曾离开棋盘。
符华站定,视线深深烙印在那道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身影上,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景象刻入灵魂。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那份刻入骨血的严肃与认真,如同最虔诚的弟子向师长致意:“老师。”
凌澈微微颔首,动作幅度极小,目光依旧落在棋盘纵横交错的纹路上。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久别重逢的波澜,仿佛只是昨日才布置了课业:“你是他们中少数去外界中的,说说吧,这五万年的学习和进步。”
“是,老师。”符华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跨越五万载光阴的复杂情绪。
即便历经了如此漫长的磨砺,背负了沉重的责任与时光的沧桑,此刻站在凌澈面前,她仿佛瞬间被剥离了所有岁月赋予的盔甲与威严,内心深处那个不成熟、依旧渴望着依靠与指引的学生,从未改变。
符华缓缓地诉说着,声音如同承载了五万年光阴的涓涓细流,流淌过这漫长岁月里的爱与恨、信任与背叛。
她讲述着见证过的伟大牺牲与人性光辉,坦承若非背靠往世乐土——这上一纪元文明最后的延续与庇护所——她或许早己在时光的洪流或无尽的战斗中消逝。
她还提及在神州大地的守望与布局,为了那渺茫的“复活”希望,甚至不惜与奥托·阿波卡利斯合作;也忆起在圣芙蕾雅学院那段短暂却珍贵的、近乎无忧的时光。
当说到琪亚娜和布洛妮娅时,一抹温柔而欣慰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符华脸上,那是师长看到学生成长、找到自身道路的由衷喜悦。
然而,话题转向雷电芽衣时,她的语气出现了微妙的停顿,目光下意识地、极其短暂地扫过那个依旧伫立在阴影中、专注凝视凌澈的身影,最终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仿佛触及了什么难以言明的心绪。
最后,她谈到了那个意外“诞生”于她意识深处的识之律者,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与复杂。
“那名律者呢?”凌澈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打断了她的叙述。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倾向,仿佛只是询问一件寻常事物。
符华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意外,甚至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误会。她略显紧张,却依旧认真地、带着一丝维护意味地解释道:“小识她...对人类并无恶意,对老师您也…很是崇拜。只是她不太愿意跟着我,所以…我将她留在了琪亚娜身边的那根‘羽毛’上。”
凌澈听完,只是继续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他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无人能窥见他低垂的眼帘下,那片连此刻乐土的温暖都未能融化的、深不见底的死寂。
‘一切偏移的不是很严重,还来得及,’ 他心中默念,一个执念在死寂中悄然浮现,‘只要纠正偏差,然后…我就能回家了吧。’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及时掐断,这不是现在应该想的。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符华身上,那平淡生冷的语调里,罕见地透出一丝明确的肯定:“这五万年来,辛苦了。干得不错,不愧是我的学生。”
这首白的夸奖,跨越了五万年的漫长等待,是符华从未奢望过的肯定。
即便他的语气依旧缺乏温度,但其中蕴含的认可,却如同最炽热的暖流,瞬间冲垮了符华心中所有积压的疲惫与沧桑。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五万年所做的一切挣扎、付出与坚守,都是值得的。
面对这份沉甸甸的认可,符华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与慰藉,再次用指尖轻轻着胸前那枚来自凌澈的戒指挂坠。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很轻,却饱含着真挚的情感:“嗯,谢谢老师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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