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诚当然不知道自己母亲心中那番满是羞涩与懊悔的心理活动。
他只是觉得,今日的母亲似乎格外的好看。
那份属于国公夫人的端庄与威严之下,竟隐隐地透出了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少女般的娇羞与妩媚。
他也不敢多想,只得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中。
炭笔在粗糙的纸张上飞快地游走。
光与影在他的笔下交织、重叠,渐渐地勾勒出了一位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形象。
不知过了多久,秋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炭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母亲,”他看着自己面前这幅堪称他两世为人以来最是完美的作品,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与骄傲的笑容,“画好了。”
陆宜蘅那颗早己是如同小鹿乱撞般的心猛地一跳!
她强忍着心中的羞涩与慌乱,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画案前,先是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见他眼睛里满是清明与专注,没有半分她所担心的异样之色。
她的心中,竟在不自觉间,涌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小小失落。
——他……他对自己,竟然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也对,我毕竟……是他的母亲啊。
她心中暗道:陆宜蘅啊陆宜蘅,你真是疯了!一定是最近府里的事务太多,把你给累坏了!
怎么会……怎么会一首想着诚儿呢?他可是你的儿子!就算他再优秀,再与众不同,那也不能……
她强行地将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荒唐的念头,给用力地抛了出去。
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那张画作之上。
只看了一眼,她便再次被那画纸之上所呈现出的惊人的真实感给彻底地震撼了!
画中的那个自己,雍容华贵,体态优雅。
无论是凤目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上位者的威严;还是唇角之间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都被描绘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尤其是,画中的自己那一只手臂,正好不偏不倚地遮在了胸前,将那片最是丰腴、也最是引人遐想的地儿,给恰到好处地挡住了。
显得既端庄。又美丽。
“国色天香。”
她看着画中的自己,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方才儿子对自己的那句形容。
看来,这并不算是吹捧。
陆宜蘅的心中幽幽地一叹。
——本来,是多好的一朵人间富贵花啊。
——却要就这么默默地枯萎在这座华丽的国公府中吗?
“母亲,怎么样?”
秋诚那充满了得意与期盼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伤感之中给唤了回来。
他像一个急于得到糖果的孩子,希望能从母亲的口中得到最是真诚的赞许。
陆宜蘅看着他那副孩子气的模样,心中的那点阴霾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她脸上的那抹属于“陆宜蘅”的失落,也重新被属于“国公夫人”的面具所取代,留下的只是高兴与欣慰。
陆宜蘅好笑地摇了摇头,当然也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
“好!画得实在是太好了!”她由衷地赞叹道,“诚儿你这手画技,当真是神乎其技!”
“别说是去应付什么‘秋日雅集’了,就算是去参加那些最为挑剔的贵妇人们的诗会,也足以镇住场子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双总是精明的凤目之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样吧,”陆宜蘅笑着说道,“三日之后,便是宫里要举办的诗会了。”
“原本,是菊花诗会来着。可后来因为你的那首《咏菊》太过惊艳,皇后娘娘怕旁人再作,也是自取其辱,便临时将主题改成了红枫诗会。”
“举办的地点,就在城西的沐岚山,晚秋亭中。”
“届时,这京城之内,乃至皇宫之中,许多有头有脸的贵妇人都会前去参加。”
她看着秋诚说道:
“我也带你去见见世面,如何?”
一听到这话,秋诚的头瞬间便大了一圈。
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应付这些长辈了。
尤其是这么一大群三姑六婆般的女人!
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一旦去了,定然会像是掉进了盘丝洞的唐僧一般,被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闲得发慌的贵妇人们给团团围住,各种调戏,各种盘问!
嘶~怎么感觉还挺的?
秋诚忙又想,可不是谁家夫人都跟自己家这位一般天姿绝色的,届时都是些老夫人,虽然没有看不起老人的意思,但被这么玩弄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可不是贾宝玉,没有被老太太抱在怀里撒娇的习惯。
于是秋诚下意识地便想开口拒绝。
可陆宜蘅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紧接着便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幽幽地说道:
“想当年,我也还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来着。可自从嫁入这国公府,操持家务之后,这近几年来,己经很少有人再提起了。”
“我自己也再难作出什么像样的好诗来了。”
“或许……或许是真的人老了,这灵感也枯竭了吧。”
她这番话说得满是失落与感慨,相当让人心疼。
秋诚那到了嘴边的“不行”二字,瞬间便被堵了回去。
他看着母亲那张写满了失落的秀丽脸庞,心中那点不情愿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
秋诚心想,母亲一个爱惯了风花雪月的江南女子,十多岁时来了京城,从此转变为了精明的夫人,确实也极为不容易。
便答应她,又有什么难度呢?
“好。”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孩儿陪您去。”
随即,他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只是,既然是夫人们的聚会,我一个男人过去,没关系吗?”
“这有什么关系?”陆宜宜蘅闻言不由得失笑,“虽然参与的大多都是些女眷,可她们都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小辈,还用得着避讳吗?”
“而且,”她又补充道,“往年的诗会,也总会有人带了自家的千金、公子过来。”
“一来,是想让他们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长长脸面;二来嘛,其实也存了让别人家的长辈相看一下的意思。”
“若是能对上眼了,那此后便能有一场极好的姻缘。”
陆宜蘅说到这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他,瞪眼说道:
“不过,你可不一样!你是要娶桃溪的!可不能被别人家的女儿给拐了去!”
秋诚听得是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有母亲看着,孩儿还能丢了不成?”
陆宜蘅却道:“人不见得会怎样,心却是说不定的。”
秋诚想了想,只得说道:“那孩儿到时候,不作诗,不画画,安安静静地待在母亲身边,总行了吧?”
“那可不行!”
谁知陆宜蘅却一口回绝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像个为孩子而骄傲的母亲,语气不容置喙:
“我的儿子这么优秀,凭什么要藏着掖着?”
“到时候,你必须得给我好好地出风头才行!”
既要去,还不能被别的姑娘看上;
不仅要低调,而且要好好地出风头……
面对母亲这充满了矛盾的要求,听着她近乎霸道无理的声音,秋诚还有什么话能说呢?
他只能苦笑着接受,就当是在哄母亲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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