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萧半仙挂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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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萧半仙挂牌

 

京城的天刚蒙蒙亮时,天桥的石板路己泛着潮气。第三棵老槐树的枝桠斜斜探出来,像只粗糙的手,够着对面油条摊飘来的油香。萧战天蹲在树下,正往竹竿上绑那面蓝布幡——布是去年防汛用的旧帆布,被雨水泡得发灰,上面“麻衣神相算财运”七个字,是他用黄漆刷的,末笔“运”字的捺脚还滴着漆珠,被晨风吹得微微发颤。

他身上的青布褂更旧,袖口磨出的毛边能数出七缕,领口洗得发白,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那是十年前跟着父亲在归墟边缘被沙蝎划伤的。左手腕上缠着圈黑布,里面裹着天道投资系统的印记,此刻正隐隐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铁饼子。

“新来的?”

一个挑着糖画担的老汉从旁边过,竹担两头的铜铃叮铃作响。老汉姓陈,在天桥画了三十年糖画,见过的骗子比见过的糖人还多。他瞥了眼萧战天的幡子,嘴角撇成个月牙:“这地界的算命先生,昨儿还在东头骗老太太的裹脚布,今儿就能在西头装活神仙。你这‘麻衣神相’,会算啥?”

萧战天没抬头,正用块碎砖压住幡子的底角。砖是他从护城河捞的,上面还沾着青苔,压下去时,幡子晃了晃,黄漆字在晨光里亮得扎眼。他指尖转着三枚铜钱,是祖传的顺治通宝,边缘被磨得光滑,转起来像三只打转的银蝶,发出“叮、叮”的轻响。

“不算别的,就算财运。”他的声音有点哑,是昨儿为了学天桥口音,刻意扯着嗓子喊了半宿的缘故,“谁要是最近想捞偏财,或是手里攥着不稳当的钱,我能看出三分吉凶。”

“吹吧你。”旁边卖糖葫芦的王二凑过来,他的糖葫芦串得歪歪扭扭,最顶上那颗山楂还缺了个角。王二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我今儿要卖不出三十串,你这幡子归我烧火。”

萧战天停下转铜钱的手,抬头看了王二一眼。他没戴那副缺腿的旧墨镜,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王二的印堂有点发暗,不是大病,是破财的相——右眉梢沾着片糖葫芦籽,那位置在《麻衣神相》里属“外财宫”,沾了秽物,主“意外损耗”。

“您这糖葫芦,辰时三刻得摔一串。”萧战天指了指王二的竹筐,“不是您不小心,是被个穿红袄的小丫头撞翻的。那丫头扎俩羊角辫,手里攥着块芝麻糖,正被她娘追着打。”

王二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糖葫芦的糖衣烫了似的:“你咒我?”他抬脚就想踹翻卦摊,刚迈出半步,就听见人群外传来一阵尖利的吆喝:“死丫头!给我站住!”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个扎羊角辫的红衣丫头疯跑着撞过来,手里的芝麻糖掉在地上,人却没停,一头撞在王二的糖葫芦担上。竹筐晃了三晃,最顶上一串糖葫芦“啪嗒”掉在石板路,滚了两圈,糖衣磕出个豁口,沾了层灰。

“辰时三刻……穿红袄的丫头……”周围摆摊的都停了手,炸油条的张师傅手里的长筷子悬在油锅里,油星子溅在他手背上都没察觉。

王二愣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串沾灰的糖葫芦,又看看萧战天,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那丫头的娘追过来,捡起地上的芝麻糖,对着王二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丫头皮得没边……”

萧战天这时才慢悠悠戴上墨镜,镜片上有道裂纹,正好挡在他左眼的瞳孔上。他把三枚铜钱摆回卦盘——盘是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底还留着半圈酱油渍,是他从杂货铺垃圾堆里捡的。

“我这卦摊,不算生老病死,不算姻缘前程。”他用手指敲了敲碗沿,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就算三样:手里的钱稳不稳,眼里的财真不真,心里的贪念害不害人。”

人群里起了阵骚动。个戴瓜皮帽的汉子挤进来,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他手里攥着个空烟荷包,指节发白:“先生,我……我昨儿丢了二两银子,能找回来不?”

萧战天没看他,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对面卖杂货的李婶身上。李婶正踮着脚往这边瞅,围裙兜里露出半截蓝布帕子,帕子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那是汉子的婆娘,他认得。

“没丢。”萧战天的声音透过墨镜传出来,有点发闷,“是你家婆娘藏了。她嫌你总往赌坊钻,把银子裹在你那件青布褂的夹层里,就藏在左胳膊肘那儿。”

汉子愣住了,手下意识地摸向胳膊肘。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转身就往家跑。他的鞋底子磨得太薄,跑起来像踩着风火轮,石板路上留下串浅浅的脚印。

周围的人这下炸了锅。卖菜的张大娘把菜篮子往地上一墩,扯开嗓子喊:“先生帮我算算!我那口子前儿买了只玉镯,说是捡漏,我总觉得不对劲!”

修鞋的刘师傅也凑过来,手里还捏着只没钉好的布鞋:“我儿子在洋行做事,最近总说要投资什么‘西洋股’,您看靠谱不?”

萧战天没一一应承,只是把那三枚铜钱重新转起来。铜钱转得飞快,在粗瓷碗里划出圈银亮的光。他能感觉到左臂的系统印记又开始发烫,比刚才更甚,像有只小虫子在皮肉里爬。

【系统提示:检测到周围“偏财执念”浓度达67%,符合金融魔物“贪财蜃”滋生条件。】

【目标区域:汇通银行周边三百丈。】

【关联线索:近期出现的“聚宝盆P2P”投资项目,资金流向异常。】

父亲的脸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十年前归墟边缘,父亲把天道投资系统的印记烙在他胳膊上时,也是这样烫。那时父亲说:“这印记能看见人心底的贪念,也能看见藏在贪念里的鬼。以后遇到算不清的账,就让它帮你看。”

他抬起头,望向街尾那座青砖小楼。汇通银行的招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门楣上的铜环擦得锃亮,像两只盯着人的眼睛。系统说的“异常资金”,十有八九就藏在那里面。

“各位要是信得过,明儿再来。”萧战天开始收拾卦摊,把铜钱揣进怀里,又将那副缺腿的墨镜戴上。镜片的裂纹正好把汇通银行的招牌劈成两半,“今儿先到这儿,我得去会个朋友。”

人群渐渐散了,王二蹲在地上,正用草纸擦那串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嘴里嘟囔着:“邪门了……邪门了……”卖糖画的陈老汉则首勾勾地盯着萧战天的背影,手里的糖勺都忘了搅,锅里的糖浆开始冒泡,糊成了焦黑色。

萧战天没回头。他沿着石板路慢慢走,青布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糖渣,沾了层黏糊糊的甜。路过油条摊时,张师傅递过来根刚炸好的油条:“先生尝尝?算我赔罪,早上不该多嘴。”

他接过来,咬了一口。油条很脆,油香里混着点碱面的涩。他望着汇通银行的方向,嘴里的油条突然有点咽不下去。

父亲说过,贪念本身不是鬼,可当贪念被人当成钩子,钓出人心底的恶,就成了吃人的魔物。天桥这地界,人来人往,谁的兜里没揣着点“发横财”的念想?这些念想缠在一起,就像堆干柴,只要有个火星,就能烧起漫天大火。

而他这“萧半仙”的牌子,就是要做那个能看见火星的人。

走到汇通银行街角时,他停下脚步,摸了摸左臂的印记。那里己经不烫了,只是有点麻,像刚被太阳晒过。系统的提示还在脑海里飘:

【检测到“贪财蜃”能量波动,源头指向汇通银行行长办公室。】

【建议:以“求财者”身份接近目标人物“周明远”。】

萧战天把没吃完的油条扔进垃圾桶,转身往回走。天桥的老槐树下,王二正帮他把那面蓝布幡重新绑好,陈老汉则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细竹签,在地上画着什么——仔细看,竟是刚才萧战天转铜钱的样子。

他笑了笑,走到卦摊前,重新坐下。晨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他脚边投下串晃悠的光斑,像串没算完的命数。

“明儿开始,正式营业。”他对王二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记得帮我多吆喝两声。”

王二连连点头,手里的糖葫芦串得比刚才整齐多了。远处,汇通银行的铜环被推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拎着只皮箱,脚步匆匆,像在躲什么。

萧战天的目光落在那人的后颈上——那里有颗淡淡的红痣,在《麻衣神相》里属“背禄痣”,主“财来财去,一场空”。

他转了转怀里的铜钱,笑了。这天桥的热闹,才刚开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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