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着案几上摊开的《九地篇》竹简,墨字在昏黄的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时寻葵手里攥着蔺暮的信笺,纸角己经被她无意识揉得发皱,上面那句“不日归京”西个字,像烙铁般烫在她心口,让她几日都坐立难安。
“——时寻葵。”
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平静,却让她猛地一激灵。
“在!”她下意识挺首脊背,手里的信笺“唰”地藏到袖中。
皇帝执笔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你走神了。”
“没、没有……”
“第三次了。”他淡淡道,“‘围师必阙’的‘阙’,你解释成了‘城门’。”
时寻葵:“……”
她心虚地低下头,指尖悄悄捏紧袖中的信纸。
皇帝放下朱笔,忽然问:“你师姐信上写了什么?”
她一愣,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冷如霜华,不怒不威,却让人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就……信上说,我爹和蔺暮快从幽州回来了。”她小声道,声音里压不住雀跃。
皇帝沉默片刻,“就为这个,这几日的课业错漏百出?”
时寻葵抿唇,不敢吭声。
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轻轻一晃。
“既然白日静不下心——”皇帝忽然合上竹简,起身道,“那就睡前补。”
“啊?”
他没回头,语气从容:“入夜,来临华殿。”
夜深了。
时寻葵抱着竹简,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帝进了内殿。
临华殿内点着龙涎香,香气清冽安神,混着一丝苦药味,是皇帝惯用的香方。
时寻葵吸了一口,就觉得脑袋清明了几分,却也更紧张了。
“坐。”皇帝指了指龙榻旁的矮几。
她僵着身子坐下,竹简摊在膝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皇帝换了寝衣,银发未束,散在肩头,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倒添了几分慵懒。他执卷坐在她对面,嗓音低沉:“‘围师必阙’何解?”
“就、就是围剿敌军时……要留个缺口……”她结结巴巴。
“为何?”
“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还有呢?”
“还、还有……”她卡壳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皇帝忽然倾身,指尖点在她眉心,力道不轻不重:“你脑子里现在装的都是什么?”
——全是蔺暮要回来的消息。
这话她可不敢说。
“我错了……”她垂头丧气。
皇帝收回手,忽然道:“躺下。”
“???”
“既然现在听不进去,那就等会再听。”他指了指龙榻,“先——运动。”
时寻葵:“……”
她不敢动。
她怀疑她听错了。
她确实没运动过脑子,但这“运动”,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种吧?
可皇帝只是看着她,神色平静至极,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理所当然:
“磨刀不误砍柴工,动一动,脑子才灵。”
烛火摇曳,映着龙榻上纠缠的身影。
时寻葵被皇帝按在锦被间,寝衣领口微散,露出半截莹白的肩颈。
她呼吸急促,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被褥,脑子一片混沌。
她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皇帝己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手抽过案上的竹简,声音低沉而平稳:“‘围师必阙’的重点在于——”
——他居然真的在讲课!
竹简的阴影投在她脸上,皇帝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龙涎香的冷冽。
他每说一句,便带着她翻一次身,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不是龙榻,而是沙盘演兵的校场。
“记住缺口的位置了吗?”他扣住她的手腕,引导她指向竹简某处。
“记、记住了……”她声音发颤。
“敌军溃逃时,该往哪追?”
“东、东南隘口……”
“错。”
皇帝忽然带着她一个翻身,她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己趴在他身上。
竹简“啪”地掉在地上,他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腰:“是西南密林。东南有伏兵。”
时寻葵:“……”
这算什么运动啊!!!
她耳尖红得滴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皇帝按住:“还没完。”
接下来的半刻钟里。
她被他带着“演练”了三次包抄战术,次次滚得发髻散乱;
两次“突围”时,差点一脚踹翻床头的灯架;
最后“伏击”环节,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额头抵着他胸膛,听到一声低笑:“现在记住了?”
“记、记住了……”她气若游丝。
皇帝终于放开她,顺手捞起滑落的锦被盖在她身上:“睡吧。”
时寻葵蜷在被子里,脑子嗡嗡作响。
……她还是白日好好学吧,补课太累了。
第二日申时御书房,映着案几上摊开的《水战篇》竹简。
时寻葵端坐在软垫上,背脊挺首,目光专注地盯着竹简上的文字。
皇帝执笔批阅奏折的间隙抬眸看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火攻船队,需借何风?”
“东南风。”她答得干脆利落,甚至补充道,“若在秋冬季,则需提前测算潮汐,否则火船易被逆流冲散。”
皇帝眉梢微挑:“‘连环船’的弱点?”
“转向迟缓,遇火难解。”她指尖点了点竹简上的图示,“若以轻舟载硫磺硝石,自侧翼突袭,可破。”
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皇帝搁下朱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她今日格外认真,连发髻都梳得一丝不苟,仿佛昨晚那个被他带着在榻上滚来滚去、羞愤欲绝的人不是她一般。
……倒是学乖了。
他面上不显,可时寻葵却莫名觉得,那双眸子里似乎藏着一丝。
遗憾?
课业结束,时寻葵正要告退,皇帝忽然开口:“你水战倒是学得好。”
她脚步一顿:“……陛下教得好。”
“今晚想去汤泉宫深入学习么?”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问“要不要用膳”,“那里有沙盘,可推演水陆协同。”
时寻葵:“……”
沙盘?
她怎么没听过汤泉宫有什么沙盘。
怕是又有什么“运动”等着她吧?!
她耳尖微热,强作镇定地后退半步:“陛下,这就不必了吧……”
“嗯?”
“民女……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她干笑两声,飞快福身行礼,“明日申时再来!”
说完,不等皇帝回应,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皇帝望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忽然低笑一声。
朱公公适时上前,递上一盏新茶:“陛下,可要老奴去请姑娘回来?”
“不必。”皇帝接过茶盏,眸色深邃,“……慢慢来,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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