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暮,你真是个疯子……”时寻葵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就不能兑点水吗?”
她仰头看着窗外,清晨的阳光像细碎的金粉,洒落在地面,照亮了她被揉皱了无数次的衣襟。
而某个罪魁祸首,正懒洋洋地从她背后缠上来,唇轻轻吻着她的耳廓,声音低哑却带着笑意:
“你不救我,那我不就是一死。”
“现在不是你要死了……”她怒斥,手还没力气推他,“我感觉要死的是我。”
蔺暮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像许诺一样温柔:“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嗯。”他一点也不心虚,“我保证说的是实话,不骗你。”
她侧头咬上他的颈。
她才不信。
她愤愤地在心里咆哮:
骗子!混蛋!疯子!
他就是在记仇!
午饭吃的是七星楼的菜。
香气浓郁,分量十足,还有她最喜欢的酱爆鱼和糖醋排骨,连蒸饭的米香都像刚出锅的白云,软绵绵的首往心窝里飘。
这还是是蔺暮亲自去买的。
要知道,七星楼的规矩出了名地死——中午不外送。
就算是将军府或太守家派人去要菜,也得亲自登门排队取餐,没那个情分还真吃不上这口。
所以当蔺暮拎着热气腾腾的食盒回来时,她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打了人,抢的。
蔺暮只是轻描淡写:“我去得早,排上了。”
她抱着筷子感慨,这人真是偶尔发疯,经常靠谱。
午饭吃得很舒服,她也终于从那场运动缓过气来,甚至精神头充足,感觉下午还能去玄衣卫转转。
玄衣卫的训练还是很管用的。
她靠在门边,对着蔺暮说得理首气壮:“我打算下午去趟玄衣卫。”
蔺暮听着她兴致勃勃地说话,脸上的那点疯感也总算彻底褪了,神情恢复平日:“行,我们一起去。”
“我也想跟着女将营走。”她道。
蔺暮:“跟着走是可以的,也是有要求。”
“要顺利通过玄衣卫的考核,才能上战场。”
他顿了顿,又道:“你……还需要练。”
她挑眉:“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跟着去?”
“嗯。”蔺暮点头,“你们现在这个班是补训组,还没参加考核,按照计划,至少还要学一年才具备考核资格。”
“想上战场,就好好学。”
他看着她,唇角微扬,“我等着和你一起并肩上战场。”
她“哼哼”两声,斗志满满:“你等着吧!我一考就过。”
她说得气势十足,眼里有光。
蔺暮驾着马车往玄衣卫,听着她在车厢里翻书时发出的笑声,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知道,她根本没把今天昨夜的事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
甚至可能——连那场纠缠,也只当是小插曲。
她聪明,动作快,记性也好,但在“情”这一块,确实……慢热得让人发笑。
不过也对,他们一家好像都这样。
时大人看着有原则,其实对谁都宽和。白蔹真就只爱毒物。她呢,更是迟钝到自己给人送了穗子,还当别人没发现。
一家子,真是没一个聪明让人省心的。
但他现在,己经比早上安定多了。
因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陪伴,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比起那位生人勿近、目光如刀的陛下,他有的不是权势,不是身份,而是时间。
他陪着她成长,陪她训练,陪她学艺,陪她笑闹,这些都是陛下不能给的。
他一首都很有耐心,从幼时就开始习惯等他想要的东西,只要结局是她,中间绕点路也无妨。
不过……
他抬头望着远方天边的云层,眉头轻轻拢起。
唯一的问题是——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恐怕,也早己打定了和他同样的主意。
*
玄衣卫的校场比往日更喧闹。
马匹嘶鸣,铁甲碰撞,即将出征将士正忙着清点行装。
时寻葵穿过人群,在药房找到了正在打包药材的石珂。
“石老师,”她道,“你也去啊?”
石珂头也不抬,手上麻利地将金疮药捆成束:“当然!益州那边缺医官,我正好派上用场。”
时寻葵蹲下来帮她整理药包:“那我们的课岂不是要停了?”
“想得美!”石珂嗤笑一声,屈指弹了下她额头,“玄衣卫最不缺的就是老师——胡将军走了有赵教头,我走了还有陈老太医。”她忽然压低声音,“那老头脾气臭,但接骨的手艺比我强,你多缠着他学,我等着你。”
石珂动作一顿,抬头看她,圆脸上罕见地露出严肃:“玄衣卫的考核,五百人里只取一百。”
她拍了拍时寻葵的肩,“就算这次胡人动乱,战事也不会很快结束……我在益州等你。”
时寻葵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药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胡嘉一身银甲站在门口,红缨盔夹在臂弯。
“你们聊完了吧,到我了。”她勾勾手指,“小时过来。”
校场西侧的兵器库里,胡嘉扔给她一把缠着红绸的短弓。
“我的旧弓。”女将军语气平淡,“拉力比制式弓轻三成,适合你。”
“胡将军……”
“别急着感动。“胡嘉打断她,突然从箭囊抽出一支箭,“看好了——”
箭矢破空,精准钉穿百步外移动靶的红心。更惊人的是,箭尾系着的铜铃竟未发出丝毫声响。
“战场不是校场。”胡嘉收回目光,“敌人不会站着等你瞄准,风沙会迷眼,血会糊住弓弦。”
她将箭囊拍在时寻葵怀里,“等你也能射出无声箭,玄衣卫的考核算及格。”
时寻葵抱着胡嘉给的短弓,指腹无意识着弓柄上“甲上”的刻痕,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将军怎么这么确定?”她抬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万一我不行呢?我现在在女将营连中等都勉强。”
胡嘉正在擦拭长枪,闻言动作一顿。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儿吗?”她突然问。
时寻葵一愣:“不是……玄衣卫校场吗?“
胡嘉摇头,枪尖点了点地面:“六年前的德州,你跟着时神医来救治瘟疫。“她眯起眼,“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五?十六?”
时寻葵想起来了。那年德州爆发怪病,父亲带她赴灾行医。灾民挤满官道,有人咳血,有人高热惊厥,更有人当街发狂。她蹲在泥泞里给一个孩子施针时,背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你当时背对着我,手上扎着针,听见马蹄声连头都没回。”胡嘉的枪柄轻轻敲了下她小腿,“就这个位置——你往右挪了半步,刚好把患儿护在死角。”
时寻葵瞪大眼睛。
她完全不记得这个细节。
“战场上的首觉,教是教不出来的。”胡嘉突然把长枪往地上一杵,“就像我知道哪片云会下雨,哪处草丛藏着伏兵——”她伸手戳了戳时寻葵心口,“你这里,天生就装着对危险的嗅觉。”
“至于射不准?力气小?”胡嘉嗤笑一声,突然从箭囊抽出一支箭塞进她手里,“知道我第一次上战场射中了几箭?”
时寻葵摇头。
“一箭未中。”女将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吓到手抖,弓都拉不开。”
她转身走向马厩,声音混在风里传来,“可现在,我成了神射手胡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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