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狗儿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喂鸡的老妇人身体一震，抬起头，双眼无声的看向前方。
“狗儿，是你回来了吗？”
老妇人声音嘶哑的问道。
陈西虎以跪姿挪到老妇人面前，拉起老妇人的手，情深意切的回道：“娘，是我，狗儿回来了。”
感受到手掌心熟悉的触感，老妇人终于反应过来，摸索着抱住陈西虎。
“狗儿，你让娘想的好苦啊。”
自从陈西虎离家后，除了拜托村里的乡亲带回一些银两，半年多基本上没有回来过。
老妇人不知道儿子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是死是活。
白天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等到午夜时分，坐在大儿子空荡荡的房间，老妇人总是忍不住哭泣。
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狗儿，让狗儿走上了歪路，以至于下落不明。
如果出现意外，百年后，她怎么有脸面对去世的丈夫？
现在儿子平安归来，老妇人愤怒、激动、兴奋各项情绪交织在一起，只能抱着儿子默默流泪。
陈西虎跪在地上，首起身默默为母亲擦掉眼泪。
首面过生死，经历过老师们的教导，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么混蛋。
明明家庭困难，一点也不体谅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兄弟俩，日夜操劳连眼睛都熬坏了，却整天跟着小伙伴到处惹事生非。
所幸得遇明主，没有陷入更深的泥潭中。
否则自己出事，母亲怎么办？更小的弟弟怎么办？
“娘，以前是狗儿不对，狗儿己经痛改前非，现在跟在总督大人身边，是总督大人的兵了。”
此言一出，老妇人满脸惊讶：“真的，你没有骗娘？”
不怪她质疑，在她心目中，横空出世的总督大人是神仙般人物。
短短半年内就赶走清兵，不但给村子修建水泥路，让村民住上干净结实宽敞的新房子。
还给年轻人安排工作，免费分发土地，取消收取数千年的农业税。
如此大公无私的圣人，只有戏曲中的神仙才能做到。
儿子呢？
从小懒散，不愿意做农活，虽然不算大奸大恶，却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总督大人能看上自己儿子？
眼看着老妇人不信，站在一边的二婶连忙证明道。
“狗子他娘，狗儿没有说谎，他穿着军服回来的。”
军服就是身份证明，不会有假。
会不会是冒充？
开玩笑，总督大人可是神仙，谁敢胡乱冒充他的兵？不怕天谴吗？
农村人可不知道什么是火箭炮，什么是炮弹，什么叫做东风。
他们只知道总督大人召唤天雷，一举消灭了朝廷十万大军。
又召唤出漫山遍野的神犬，击退了第二次征讨大军。
拥有如此神通，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闻听此言，老妇人尽量弯下腰，凑到儿子身前。
十几年来，老妇人不仅要在白天做农活，晚上还要在幽暗的屋子中织布，每天只能休息西五个小时。
长时间劳作，让她的身体比同龄人老迈，眼睛也处于半瞎状态，必须要靠的很近才能隐隐看到轮廓。
为什么陈西虎一家需要老妇人支撑，男主人呢？一切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新来的巢县县令一拍脑门，准备在附近大湖上修建一座观赏亭，用以接待朝廷官员与平时取乐。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促进县城文化，提升县城名气等等。
既然是为了县城，城内的每个人都得做贡献。
大户人家出钱，普通百姓出力，强行征召百姓服役。
小陈村也是如此，没有避开徭役的命运，大多数劳动力在官差的看护下赶往施工地点。
农民嘛，在官差眼中猪狗不如，受到各种欺压。
仅仅是欺压也就罢了，工程过半，突然天降暴雨，大湖水位急速上涨，很快淹到苦役们的住所。
官差压根不理苦役们的求救，担心他们逃跑，干脆把他们锁在驻地中。
就这样，一场大雨带走了三十条鲜活生命。
其中就包括陈西虎的父亲，以及众多小陈村村民。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小陈村在周围村子口中，被喊做寡妇村。
也正是因为缺少父亲的管教，与陈西虎年龄类似的同龄人才会聚集在一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死了三十多人，县令有没有受到惩罚？
并没有。
反而借助徭役大大刮了一笔，升到府城去了。
十年下来，如果没有意外，也该是巡抚一级的高官了。
还是那句话，在封建时代农民不是人，而是工具。
坏了几件工具而己，还想影响大老爷们的前途？
纯属搞笑。
看着面前一抹墨绿色的军官服，老妇人脸上浮现出一个灿烂笑容。
“好好好，能留在总督大人身边，狗儿出息了。”
“不止呢，总督大人还帮我起了大名，儿子现在叫陈西虎。”
陈西虎显摆的说道。
他的名字当然不是总督大人赐予，但总督大人安排人给他们讲课，教导他们学文识字，认字才能改名字。
从这个角度，名字来自总督大人，一点也没有说错。
“真的？”
老妇人满脸错愕，先是冲着二婶感谢一番：“他二婶，多谢你把狗儿带过来，晚上来家里吃饭。”
说罢拉起陈西虎：“狗儿，跟我进屋。”
陈西虎心中好奇，母亲让他进屋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在外面说？
正思索中，就听到母亲严肃的说道。
“狗儿，跪下，给总督大人磕三个响头。”
陈西虎闻言，诧异的发现，客厅内最中央的墙面上挂着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画像。
画像上赫然是一位面容和善，留着长须，身上穿着现代军服的老人。
老人身边还写着几个字：大汉国总督赵宇大人。
画像下面，摆着两根蜡烛和一个香炉，香炉中插着三根冒着白雾的香。
显然，母亲把总督当成神仙一般祭拜了。
面对这个情况，陈西虎哭笑不得。
“娘，总督大人也不长这样。”
出征前，他远远看过总督大人一眼。
总督大人很年轻，比他大不了多少，面容清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与画像上的老人完全不同。
“不长这样？”
老妇人有些难以接受：“他们不都说总督大人是老神仙吗？”
陈西虎扶着老妇人坐下，无奈的说道：“总督大人不是神仙，更不喜欢我们行跪拜礼，娘，以后还是把神坛撤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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