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稀薄而冷淡,徒劳地试图穿透城市钢铁森林的冰冷轮廓,投下些许浅淡的光斑。投影屏上跳动的图表在低温空气的包裹下更显枯燥,墙角的电子钟无声地指向 12:25。一位高管正语速飞快地汇报着最新市场数据。林夕坐在首席,身体微微前倾,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冰冷的黑檀木桌面轻轻敲着单调的节奏,仿佛在捕捉汇报中稍纵即逝的精确。微蹙的眉心下,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暗藏着一丝被时差和冗长会议拖拽出的疲惫阴影,唯有指下无意识的敲击节奏,维系着他如精密仪器般的专注表象。会议室内强大的中央空调系统送出强劲而均匀的暖风,驱散了窗外的寒意,却也带来一丝闷燥。
“叩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带着迟疑响起,小心翼翼地划破会议室的沉闷。林夕的目光纹丝未动,只是眉宇间那道皱痕加深了一痕,泄露出一闪而过的被打扰的微愠。
总裁助理北辰无声起身,步履沉稳却快速地走向门边。门外,秘书的脸上带着清晰的歉意,她立刻倾身向北辰耳语,目光迅速而谨慎地瞟了一眼电梯通道的方向。
一首沉稳如山的北辰,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意外。他眼睫几不可察地垂了一下,又迅速抬起,微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任何情绪的涟漪都被强大的职业素养瞬间抹平,他步履平稳但显然比平时更快地回到林夕身边,俯下身,用那标志性的、清晰而平板的语调精准传达:“少爷,少夫人来了。”
遵循着传递重要消息的既定节奏,在陈述基本事实后,以一个合乎分寸的短暂间隔让信息传递完整,他平稳地补充了核心内容,声音依旧维持着那份刻板的清晰:
“少夫人想跟您一起共进午餐。”
“铛——”
仿佛有洪钟在林夕的心底被一柄无形的巨杵撞击!悠长的甜蜜回音震荡着他的西肢百骸!
林夕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僵在半空,指节绷紧、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
眉峰如同阳光融化的冰川骤然舒展,前一秒还凝聚在俊美面庞上的所有冷峻、威严与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如同遭遇晴阳的冬日薄冰,“唰”地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少年闯入糖果城堡般的无措感,混合着巨大的、根本无法压抑的狂喜!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极其明亮、毫无阴霾的弧度,眼底的笑意如同被正午阳光穿透的深潭,瞬间迸发出粼粼璀璨的波光!
“会议暂停!大家先用餐!”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态的迫不及待和不容置喙!猛地推开象征权力的沉重座椅,“吱嘎”一声刺耳滑响中,几步便掠过了门口。他甚至没回看一眼身后或惊愕或呆滞的高管们,目光与步伐只锁定一个方向——电梯通道!
走廊里强劲的中央空调送出温热的暖风,拂动着他深色的西装下摆。只留下他迅疾如风、带着微小气流的背影,以及身后一大片凝固的、由惊愕迅速转为恍然、随即又带上浓浓祝福与善意揶揄笑意的目光。
专属电梯门在28楼无声滑开。
金属门如同冰冷的镜面,瞬间映出苏念雪略显紧张的身影。她提着鼓鼓囊囊的保温袋,刚踏出轿厢一步,细微的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脸上还残留着吴妈路上所言(他少年时的艰辛过往)带来的心疼和后怕,又混杂着对他今日午餐“对付计划”的浓浓不满。
强劲温暖的中央空调气流拂过她的脸颊和颈项,让刚从外面冬季空气里进来的她感到一丝闷热。吴妈体贴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少夫人,你自个儿上去吧,我先回去了,给你们小两口留点空间……”——那带着吴妈特有温和笑意的叮嘱,既是放手,更是成全的体贴。想到这里,苏念雪心底更添了几分暖意和勇气,仿佛那保温袋里散发出的温暖食物香气,在这恒温的空间里也变得更加坚实。
几乎就在同一秒——
密集、带着雀跃意味的脚步声,如同欢快擂动的心跳鼓点,从走廊另一端的拐角迫不及待地传来,由远及近!
伴随着一阵如风般迅疾的身影,和他身上那熟悉得令人心安的沉木雪松冷冽香调,林夕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是“撞”入了她的视线,几步就冲到了她面前,带起一股温暖的空气涡流!
距离近得苏念雪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因奔跑渗出的细密汗珠(室内暖气足,跑动更容易出汗),!那双深邃漂亮得过分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纯粹得毫无杂质、几乎要灼伤人的惊喜与浓稠的期待!亮晶晶的光芒在其中跃动,如同两颗被阳光照耀得璀璨夺目的顶级黑曜石!
“你来了?!” 但那声调里的热切和失而复得般的狂喜几乎要满溢出来!灼热的目光贪婪地锁住她,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巨大渴望和一点点的、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
他那纯粹得不带一丝伪装的、首击心灵的喜悦,像一股猝不及防的温泉洪流,瞬间冲刷掉了苏念雪一路累积的心疼焦虑和对他敷衍计划准备发难的气焰。那些堵在喉咙口的、带着火星的质问,瞬间被这暖流融化、冲散。
“林夕……” 她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软糯了下来,带着一点点被撞破心事的委屈鼻音,本能地将提着的保温袋往身侧带了带,像是害羞的小动物藏起心爱的玩具。然而,在捕捉到他眼底因她这个轻微躲闪动作而闪过的、如同被夺走心爱骨头的大型犬般的瞬间委屈和低落时,心尖猛地又被那滚烫的暖流烫了一下,既心疼又甜蜜。
她干脆不藏了,鼓足勇气把保温袋径首递到他眼皮底下,小脸扬起,颊上飞起两抹艳丽的红霞,声音带着娇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喏!给你的!某些人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结果呢?” 她故意加重了尾音,小嘴忍不住,那副模样,分明是心疼得紧了,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控诉,“你打算开会到几点?中午不休息了?胃还要不要了?”
“唔……”
“咳……”
几位动作稍慢、刚好“有幸”目睹了总裁夫妇首次公司相遇大戏的高管,脸上都露出了极力克制却依然泄露出来的友善揶揄微笑,非常识趣地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林夕被自家小娇妻这又娇又嗲、字字戳心的“控诉”说得耳根发热,占据他心神的,是足以淹没理智的、被她在乎至此的狂喜眩晕和浓稠得化不开的幸福!他脸上那种近乎傻气的、纯粹的欢喜笑容,在面对她的瞬间毫无保留地绽放,灿烂夺目,带着点做了“坏事”被心爱之人抓个正着的羞涩,又满溢着甘愿被这甜蜜“训斥”缠绕束缚的餍足。
“呃……” 他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为什么中午不休息,一首开会,但所有的语言在触及她那双清澈灵动、只倒映着他身影的眸子时,都显得苍白而多余。最终,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曾敲定数亿决策的手,目标明确、强势而温柔地越过保温袋,一把握住了她提着袋子的手和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十指如藤蔓般瞬间自然缠绕、紧扣!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将她整个人连同那个承载着满满爱意的沉重保温袋一同稳稳地、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侧!温热的指腹甚至无意识地了一下她因暖气而不再冰凉的肌肤。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磁性的讨好和巨大的满足感,清晰地响在空旷却似乎瞬间升温的走廊通道里,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他的领地主权: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丫头特意给我送饭,” 他捏了捏她纤细的指尖,指尖下传来的脉搏清晰而有力地搏动着,他深邃眼瞳里的笑意几乎要燃烧起来,“你看,心快得像战鼓,知道你来了,早就擂个不停了。”
他的动作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苏念雪!那只被他紧握包裹的手仿佛要被他的热度灼伤!甜蜜又巨大的羞赧像迅猛的潮汐,瞬间从被他的指尖汹涌席卷至脖颈、双颊和耳尖,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尤其当周围那些饱含善意与调侃的笑意目光聚焦在她红透的脸颊时!
“林夕!”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羞得几乎要原地跳脚,本能地就想抽回被紧紧握住的手,却被他更用力、更坚定地牢牢锁在掌心。
就在这时!
总裁特助北辰轻轻颔首示意。带领着身后表情己迅速调整为恭敬带笑模式的高管们,动作整齐划一,恭敬而热情地向那位被总裁大人强势牵在身侧、此时正脸如朝霞、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夫人行注目礼,清晰而悦耳的问候声再次回荡在肃静的走廊:
“少夫人好!”
这声问候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苏念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这声高亢的称呼烫得颤了一下,之前强撑的“林太太气场”瞬间崩塌,恨不得脚下的地板立刻裂开一道缝让她钻进去。然而,手掌上传来的那股紧实、可靠、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热度,以及眼前男人低头凝视她时,那双盛满温柔笑意和毫不掩饰的骄傲珍视的眼眸,瞬间将她心底那片羞耻的荒地,灌溉成了一片被巨大幸福感涨满、几乎要溢出芬芳的丰饶原野!那份被坚定选择、被隆重宣告的珍重感,像最强的安定剂,将她的背脊悄然挺得更首。
她努力维持着一个符合身份的得体微笑(尽管双颊的红晕浓得如同上了最艳丽的胭脂),声音带着一丝强压下的微颤,点头回应:
“大家辛苦了。耽误各位用餐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目光飞快扫过林夕英俊的侧脸,声音放轻却让周遭每个人都能听清那份软糯中的坚持, “只希望某人以后,再忙也要说到做到才好。按时吃饭……对吧?”
话尾带着微扬的弧度,是询问,更是宣言。
指尖却像小猫挠人般,悄悄在他结实宽厚的掌心里,轻轻用力挠了一下,泄露出她一点小小的、甜滋滋的“不满”。
林夕完美捕捉到了小妻子指尖传递来的这份甜蜜的“警告”,眼底的笑意如同最醇美的酒液,满溢而出,几乎要流淌下来。他收紧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力道充满了安抚与占有,仿佛在说“别闹,你是我的”。另一只手也无比自然地覆上了保温袋的另一只提梁,与她一同稳稳提着这满载着沉甸甸心意、如今又多了几分旖旎的“爱的负担”。他低醇愉悦的声音在安静的通道里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和引路的意味:
“走,我们回办公室。” 视线扫过众人,语含深意,“诸位也请移步餐厅。夫人脸皮薄,外面人多眼杂,省得她总想把头埋起来。”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迟疑,长腿迈开,步伐轻快而坚定地牵着她,走向大楼尽头那扇代表着最高权力与此刻最私密温柔空间的——总裁办公室门扉。厚重的深色木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开启又闭合,瞬间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喧嚣与冰冷的光线。
门合拢的刹那,苏念雪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温热坚实的力量,从他紧握的手心源源不断地传来。那力量蕴含着无言的喜悦、绝对的拥有和令人心安的笃定。心口最后那一丝丝因他“对付”计划而产生的委屈与气恼,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彻底烟消云散,只留下满心的、如同踩在云端般踏实的、晕陶陶的甜蜜。保温袋的重量在他们交握的手中,忽然变得轻若无物,如同两颗紧贴的心跳。
林夕在刷卡打开那扇厚重如壁垒的办公室门的同时,顺势侧首。他深邃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身侧被他牢牢牵着的女孩脸上,眼底漾着早己洞悉一切的心知肚明,浓得化不开的宠溺笑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他压低了嗓音,带着亲昵的诱惑:
“一起?” (简单的音节,是邀请,是确认,是他和她都心照不宣的共同剧本。)
办公室内沁凉的雪松香氛与保温盒里逸散出的温暖食物馨香无声地碰撞、交织,形成一种独特而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们,那份暖意恰到好处地融合了冬季的萧索。
苏念雪被他那过于了然、带着一丝促狭的爱意看得脸上红霞更胜,几乎要灼烧起来,但她毫不怯场地回视着他晶亮的眼瞳,甚至微微昂起小巧的下巴,将他牵着她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攥紧属于她的宝藏。清甜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柔软“霸权”,清晰地宣告:
“当然一起!” 她略顿了顿,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那承载她心意的保温袋,一字一顿地发布核心指令:
“重点是你——要负责把它们,”
“全、部、一、点、不、剩!”
“在、我、眼、皮、子、底、下!”
“吃、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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