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山,熟悉的松涛与道韵,此刻却无法抚平林简心头的郁结。
他与东华帝君拖着残躯回到洞府,立刻服下丹药,盘膝疗伤。洞内一片沉寂,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林简缓缓睁开眼,看着对面同样在调息、脸色苍白的东华帝君,苦笑一声:“此番…当真是为鲲鹏那老贼做了嫁衣。不仅丢了半道紫气,更险些命丧归墟之主爪下。”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无奈。鸿蒙紫气近在咫尺,却成全了阴险狡诈的鲲鹏!
然而,出乎林简意料的是,东华帝君脸上却并未有多少失落,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三分嘲讽七分冷冽的弧度。
“嫁衣?”东华帝君缓缓开口,声音虽虚弱,却异常清晰,“林巡使,你真当本座会如此轻易地将鸿蒙紫气拱手送人?尤其还是鲲鹏那等反复无常、勾结域外邪魔之辈?”
林简一愣,愕然看向他。
只见东华帝君掌心一翻,一团散发着磅礴道韵与纯阳气息的紫色光华缓缓浮现!其气息、其道韵,与他们在星骸小世界所见的那半道鸿蒙紫气,一般无二!
“这…这是?!”林简瞳孔猛缩,几乎以为自己重伤眼花。
“这才是吾所持的那半道,真正的鸿蒙紫气!”东华帝君语出惊人,“至于鲲鹏抢走的那道…”他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不过是吾以自身先天纯阳本源,结合一丝对鸿蒙道韵的感悟,模拟而出的赝品!此物足以以假乱真,非圣人亲临或以特殊手段仔细探查,绝难分辨!它确有参悟之效,能助人悟道,但…永远不可能助人成圣!鲲鹏那老贼,抱着个永远无法孵化的金蛋,还沾沾自喜,岂不可笑?”
林简目瞪口呆,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原来如此!东华帝君竟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在归墟之主和鲲鹏的双重压力下,在自身重伤濒危之际,还能冷静地布下此等瞒天过海之计!这份心机,这份手段,实在令人叹服!
“帝君…真乃神人也!”林简由衷赞叹。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东华帝君收起紫气,神色恢复凝重,“只是如此一来,鲲鹏与那域外邪魔的勾结更深,且他得了‘紫气’,无论真假,短期内必会疯狂提升实力,更加难以对付。而另外半道…”
“另外半道,在昊天上帝手中!”林简立刻接道。东华帝君曾言,他手中只有半道,另外半道在西王母处,而西王母早己将其交给了昊天!
“不错。”东华帝君点头,“事不宜迟,吾等伤势稍稳,便立刻前往天庭!鸿蒙紫气事关重大,需尽快合二为一,商议归属,以免再生波折!”
数日后,两人伤势稍复,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九重天凌霄宝殿。
昊天上帝听闻两人归来,立刻召见。当听完林简讲述那惊心动魄的星骸小世界之行、归墟之主伏击、道祖出手、奈亚拉托提普投影搅局、鲲鹏打劫以及…东华帝君那瞒天过海的“赝品”之计时,饶是昊天心性沉稳,也不禁为之动容。
“归墟之主竟己潜入洪荒如此之深!三柱神投影竟能引动道祖出手!鲲鹏…哼!”昊天眼中寒光闪烁,帝威凛然。
“陛下,当务之急,是鸿蒙紫气。”东华帝君上前一步,再次取出那半道真正的鸿蒙紫气,“此乃吾所持半道。”
昊天也毫不迟疑,手掌一翻,一道同样磅礴的鸿蒙紫气浮现于掌心!正是西王母所赠。
两道半截的鸿蒙紫气仿佛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瞬间光芒大放,发出欢欣雀跃的嗡鸣!一股能开天辟地的无上道韵轰然爆发,席卷整个凌霄宝殿,甚至穿透殿宇,引动天庭气运金龙长吟,万仙侧目!
“合!”昊天低喝一声,调动天庭气运之力,化作一道金光笼罩大殿,隔绝内外,将那撼动天地的鸿蒙道韵波动强行压制在殿内。
两道紫气如同久别重逢的游子,在昊天力量的引导下,缓缓靠近,最终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一道完整的鸿蒙紫气,静静地悬浮在凌霄殿中央!
紫气氤氲,道韵天成!
昊天、林简、东华帝君,三位目光都紧紧锁定着这道完整的成圣之基。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最终,东华帝君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对着昊天,深深一揖,双手托起那融合后的完整鸿蒙紫气,声音郑重而恳切:“陛下!紫气己合,此乃天道机缘!陛下身为道祖钦定之天帝,统御三界,肩负洪荒秩序重担!值此域外邪魔环伺、洪荒危难之际,陛下若能以此紫气证道成圣,则天庭威仪无双,三界共主名副其实,洪荒万灵方有主心骨!此乃洪荒之幸!东华恳请陛下,融合此气,证道成圣!”
他将完整的鸿蒙紫气,递向昊天!
林简也看向昊天,眼神复杂。东华帝君此举,无疑是将最大的机缘让给了天帝,于公于私,都堪称大义。若昊天能成圣,对天庭,对洪荒,确实是最佳选择。
然而,昊天看着眼前那唾手可得的成圣之机,眼中虽有渴望与激动,却最终化为一片深邃的平静。他缓缓摇头,并未去接那紫气。
“帝君心意,朕心领了。”昊天的声音沉稳有力,“鸿蒙紫气,成圣之基,确是无上机缘。然,朕承道祖法旨,坐镇天庭,为三界共主。朕之道,在于统御,在于秩序,在于以天庭气运承载洪荒众生之愿!此道,与鸿蒙紫气所载之‘天道圣人’果位,虽有相通,却并非完全契合。”
他目光扫过林简和东华帝君,带着一丝帝王的自信与超然:“朕得天帝之位,自有其道,自有其机缘。强求此紫气,或可成圣,却未必是最契合朕、最利于天庭、最益于洪荒的选择。朕相信,属于朕的成圣之机,当在统御洪荒、梳理乾坤之中孕育!”
这番话语,让林简和东华帝君都为之动容 。昊天竟有如此眼界与魄力,在成圣机缘面前,依然能保持清醒,选择坚信自己的道路!这份心性与格局,无愧于天帝之位!
“至于林巡使…”昊天看向林简,“你根脚非凡,智勇双全,潜力无穷。然,你之道途,似与混沌、生机、乃至…那域外邪魔之因缘纠缠颇深。此紫气于你,时机未至,强求反受其累。”
林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陛下明鉴。晚辈自知修为尚浅,机缘未到,此物非晚辈所能觊觎。”
昊天目光最终落回东华帝君身上:“帝君,你乃东王公转世,身负纯阳本源,执掌男仙之首权柄无数元会,根基深厚。此番为保紫气,智勇双全,更不惜自伤本源以惑敌。此紫气之缘,当应于你身!”
“陛下…!”东华帝君心神剧震,捧着紫气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昊天竟如此豁达,将这份天大的机缘让给了他!
“不必推辞。”昊天语气斩钉截铁,“值此危局,洪荒急需新的圣人战力!帝君若以此紫气成圣,不仅可报红云道友之仇,更可震慑域外邪魔,稳固天庭威严!此乃洪荒之需,亦是天道之意!朕以天帝之名,允你融合此气,于天庭重地闭关,冲击圣境!天庭气运,当助你一臂之力!”
昊天之言,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皇意志。
东华帝君看着昊天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那完整无缺的鸿蒙紫气,胸中激荡着复杂的情绪——感激、震撼、责任、还有一股沉寂己久的、对无上大道的渴望!他不再犹豫,对着昊天深深一拜,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决绝:
“东华…领法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不负洪荒所望!”
林简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为之振奋。东华帝君若能成圣,无疑是对抗幽星会、震慑鲲鹏的最大助力!
东华帝君当即在昊天亲自安排的、被天庭最强禁制和浓郁气运笼罩的密室中,开始了融合鸿蒙紫气、冲击圣境的漫长闭关。
整个天庭的气运都隐隐向其所在汇聚,紫气氤氲,道音缭绕。
林简向昊天汇报了巡天卫的最新进展和幽星会的庞大力量后,便告辞离开了天庭。
他并未去打扰阴阳老祖的融合闭关,也知晓五行老祖追寻混沌机缘未归。他回到了自己的首阳山洞府。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林简的心神前所未有地沉静。东华帝君冲击圣境,是洪荒的一线曙光,但对抗幽星会的重担,依旧压在他的肩上。
十二噬辰者,三位准圣巨头持灯人、归墟之主虽受创但未死、悖论之母,以及可能己被邪魔气息污染的鲲鹏…每一个都是巨大的威胁。
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等待巡天卫那遍布洪荒的“眼睛”和“耳朵”,为他带来那致命一击的关键情报——幽星会核心老巢的具体坐标!
“敖丙…巡天卫…不要让我等太久。”林简闭上双目,周身五行神光隐现,散魂葫芦悬浮身前,识海混沌气翻涌,再次进入了深沉的修炼与等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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