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吹得陈默的白大褂猎猎作响。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走廊尽头那盏忽明忽暗的顶灯，脑海中还在反复咀嚼着沈知夏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决定走，我会在专业上全力支持你。”
他没回应，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他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知夏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会议室集合，大家都等着听你的决定。”
陈默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办公室，重新打开电脑。
屏幕上那封来自国际基金会的邮件依旧静静躺在收件箱里，标题写着：“关于合作意向的进一步沟通”。
他点开附件，里面是一份详细的项目合作草案，以及一段视频会议邀请链接。
“请勿告知医院高层。”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被张权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与此同时，他也清楚，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真正走出去的机会。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急诊科会议室。
沈知夏己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一份资料。她今天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白大褂，头发束起，神情专注。
孟婉宁也来了，抱着一沓厚厚的护理记录本，脸上还挂着昨夜加班后的倦意。
“数据都整理好了。”她见陈默进来，立刻把文件推过去，“你看，B区六楼最近几个病人的用药反应有点异常，我怀疑是药物配伍的问题。”
陈默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点头道：“回头让药房那边再核对一下。”
“话说回来……”孟婉宁欲言又止，“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沈知夏也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陈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投影仪前，打开了昨晚准备好的PPT。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顾虑。”他语气平静，“但我想说的是，这次合作，不是为了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对抗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为了我们这个项目能走得更远，是为了更多患者能受益。”
沈知夏轻轻点头，眼神坚定。
“我己经和国外专家沟通过，他们认可我们的方向。”陈默指着屏幕上的图表，“如果我们现在停下脚步，那就真的只是个半成品。”
“但如果继续推进，哪怕有阻力，我们也有可能做出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李浩走了进来。
他是团队中最年轻的医生之一，也是最容易动摇的那个。
“我……我昨晚想了很久。”他坐下后开口，“张主任昨天找过我，说如果我不参与你们的项目，可以帮我申请进修名额。”
他这话一出口，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我不是不信任你们。”李浩继续说，“我只是怕……怕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陈默看着他，没有责怪，也没有讽刺。
“你想去进修？”他问。
李浩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这个项目成功了，你就是第一梯队的人？”陈默语气平静，“到时候别说进修名额，整个行业都会关注我们。”
李浩沉默了。
“我不强迫任何人。”陈默环视一圈，“但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柔和：“不管你们选择留下还是退出，我都尊重。但至少，在做决定之前，先看清这件事的价值。”
房间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觉得他说得对。”孟婉宁率先打破沉默，“我虽然只是个护士，但我也看得出来，我们的研究确实有效。”
她翻开手中的护理记录本，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病人用传统疗法三天都没退烧，换上我们的新方案，不到十二小时体温就降下来了。”
沈知夏也跟着补充：“而且国际专家对我们的研究非常感兴趣，他们的反馈很积极。”
她将一张截图投到屏幕上，是某个医学论坛上的讨论帖，几位国外专家对项目的评价极高。
“所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沈知夏看着众人，“我们在做的事，是有价值的。”
李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抬起头：“我留下来。”
他看向陈默：“但我有个条件——如果有机会，你得帮我争取进修名额。”
“没问题。”陈默笑了，“只要你愿意干，机会自然会来。”
气氛终于轻松了些。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沈知夏合上笔记本，“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第一步，正式启动与基金会的合作。”陈默说，“第二步，稳住内部节奏，别让张权找到突破口。”
“第三步……”他顿了顿，“等他们动手的时候，我们反手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孟婉宁眨眨眼：“你是说……钓鱼执法？”
“差不多吧。”陈默笑了笑，“不过我们钓的是证据。”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李浩昨晚发给他的微信截图。
“张权上周三晚上十一点半，和某设备供应商聊过一笔采购订单。”他指着其中一段对话内容，“金额不小，而且时间节点刚好是在我们项目立项之后。”
“他这是在转移视线。”沈知夏皱眉，“借采购名义掩盖打压我们的行为。”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陈默说，“只要抓住他一次失误，就能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我可以帮忙。”李浩主动开口，“我在器械科还有几个熟人。”
“太好了。”陈默点头，“那我们就兵分几路。”
他开始分配任务：
“沈医生负责对接基金会，保持沟通；孟护士继续跟进护理数据，尤其是那个疑似药物反应异常的病例；李浩你多留意张权那边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至于我……”他站起身，目光坚定，“我去看看王主任的态度。”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
孟婉宁却留了下来。
“你刚才说要反手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她小声问，“你是不是己经有计划了？”
陈默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猜。”
孟婉宁撇嘴：“就知道你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陈默轻声道，“是我自己也没完全想好。”
他望向窗外，阳光正好，洒进会议室，照亮了桌上的会议记录本。
那张便条还夹在页间，字迹潦草却清晰可见：
小心张主任动向。
他轻轻合上本子，心中己有决断。
这场仗，他己经准备好了。
只差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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