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觉微哈哈一笑，继续和他聊起话题来。
两人就着过年的话题聊得不亦乐乎，沈小慧也时不时过来捣乱，很快就和沈觉微混熟了，这小丫头还有些调皮呢，老是问她和沈世昀是什么关系，让沈世昀一张脸的红色从没褪去过。
……
还好沈觉微现在才高二，不然过完年差不多就要回学校了。
大年初三晒被子时，奶奶突然说：“记得你小学同学陈毅吗？他儿子都会走路了。”
沈觉微一惊，脑子飞速运转，总算找到一个对得上脸的人，她吓得差点摔了晾衣竿：“什么！他比我还小三个月！”
“哎，乡下都这样。”奶奶拍打着棉被，“他初中辍学去打工，去年娶了一个姑娘，他年岁没到，那姑娘年岁到了，就先办酒席了，没扯证……”
晒完被子回屋，沈觉微盯着阿黄出神。小狗正抱着她的毛绒拖鞋又啃又咬，全然不知人间忧愁。她打开手机，沈世昀的消息刚好弹出：
【兔子今天偷吃了小慧的作业】
【不过我猜是沈小慧自己伸进去的】
配图是咬成锯齿状的数学练习册。
沈觉微发了条语音：“我刚听说小学同学都当爸爸了……”
消息刚发出去，视频请求就弹了出来。沈世昀背后是堆满柴火的灶屋，眉头微蹙：“你同学？”
“对啊，是初中辍学的。”她把奶奶的话复述一遍，又想到那个小学同学家里窘迫的样子，越说越低落，“那小孩以后怎么办啊……”
沈世昀沉默了一会儿。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他半边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沈小慧的堂姐也是这样。”他突然说，“十七岁结婚，现在在县城打工，孩子扔给老人带。”
手机里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阿黄不知何时趴到了沈觉微脚上，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沈觉微低头怜爱地摸了摸阿黄的脑袋，小家伙尾巴摇起来，很欢快的样子。
“所以……”沈世昀的声音很轻，“以后我的孩子，一定要在有书架、有钱的房子里长大。”
沈觉微心头一跳。
屏幕那端，沈世昀似乎意识到说了什么，慌乱地补充：“我是说……上……”
“嗯。”她低头揉着阿黄的耳朵，藏住发烫的脸，“最好再养只狗。”
沈世昀笑容绽放：“是的。”
挂断电话后，沈觉微心情还是不太美妙，在她印象里的陈毅，个子是小小矮矮的，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就突然当爹了呢？
唉，在农村这种事情发生的其实不算少，只是她平时压根没留意……
还好沈世昀三观和她一样，这点又让她心情好了一些。
沈觉微拍拍阿黄的屁股：“走吧，跟我去散步！”
……
年初五迎财神，镇上鞭炮放得震天响。沈觉微在厨房洗菜，手机架在窗台上持续通话中。
“你们那儿居然吃饺子？”她看着视频里沈世昀揉面的手——指节分明，沾着面粉像落了雪。
“吃，但只是我家吃。”他羞涩一笑，把饺子展示给镜头看，“野菜豆腐馅，我妈妈的最爱，去年采的蕨菜晒干的。”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瞅了眼：“小伙子手挺巧。”突然压低声音，“他家哪儿的？父母做什么的？”
“爷爷！”沈觉微吓了一跳，把生菜都掰断了。
视频那头，沈世昀动作顿了顿，坦然回答：“小乐县的，爸妈都务农。”
沈觉微深怕爷爷八卦，忙转移话题，还凶了老人家一句：“爷！锅里的肉不管了吗！”
这语气爷爷一听就知道孙女害羞了，哈哈大笑着离开，徒留沈觉微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等到视频挂断后，爷爷躺在躺椅上说：“穷点不怕，关键是有骨气——这孩子坦然的样子，我看着靠谱。”
沈觉微白了一眼，“爷，你能别啥都往外说不，我爸知道了非刨根问底，我可怕了！”
奶奶也帮腔：“就是，孙女的事你管啥，瞎操心。”
“哎呀，长大咯……”
“爷爷我要吃这个大礼包，我拆开咯？”
“吃吧吃吧，留着就是给你吃的，我俩牙齿都快掉了，哪吃得动。”
又在爷爷奶奶家待了几天，沈明远就要去工作了，即使再不舍，也要返回城市。
沈明远再一次劝爷爷奶奶跟着回去一起住，遭到坚决反对。
“这房子可是我年轻时打拼的，我才不走。”爷爷哼了一声，不理沈明远了。
小院里的红对联还崭新着，沈觉微就要回城了，她内心惆怅，又看了眼脚边的小狗。
阿黄叼着她的书包带子呜呜叫，被奶奶用肉骨头哄走。
“暑假还回来不？”爷爷往她包里塞腌腊肉。
“当然！”她揉着阿黄的脑袋，“到时候我还要吃炸鱼块！爷你的手艺比我爸爸好。”
爷爷奶奶对视一眼，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
虽然他们膝下儿女稀少，但家庭和睦，这辈子盼的不就是这样吗？
轿车启动时，沈觉微收到沈世昀的消息：
【小胖兔子生了西只崽，最胖的那只被小慧拿去养了。】
配图是团粉白色的毛球，蜷在掌心里像朵小白云。
车窗外，小镇的炊烟渐渐模糊。她想起在视频里，沈世昀背后那面贴满奖状的墙壁，和他说“要给孩子书架”时认真的眼睛。
阿黄突然追着车跑起来，尾巴在风里扬成小旗子。沈觉微贴着车窗挥手，鼻头一酸。
她回头挨着宁知：“我暑假要在这里多住一会儿，我会好好学习的。”
宁知拍了拍女儿肩膀，沈觉微外婆外公走得早，小时候也很疼爱沈觉微。
只是沈觉微小小年纪就见证了亲人的离别死亡，心里感性得很。
唉，女儿最怕她喜爱的人离去了，这样柔软的心思真是让她爱怜。
“好啊，到时候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可以跟你爷爷学钓鱼，你爸不是说喜欢吃鱼吗，到时候让他天天吃。”
听到宁知的话，沈觉微也笑了出来，开始期待暑假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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