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的光柱在湮灭母巢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调转矛头,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炽白光网,瞬间笼罩了正在崩解的深渊母体!光网收缩、切割!母体那庞大的身躯在光网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瓦解!构成它的手臂、粘液、根须在纯净的光中化为虚无!那巨大的灰白独眼最后闪动了一下,充满了不甘与永恒的怨毒,随即彻底黯淡、崩碎!
深渊的咆哮戛然而止。
森林的震颤瞬间平息。
河水的奔流声重新变得清晰,灰绿色的诡异色泽彻底消失,变得清澈见底,倒映着开始放亮的天空。
那道开天辟地的净化光柱,在完成其净世使命后,缓缓变淡、消散。它耗尽了日记本最后的力量。许悠悠手中的墨绿色日记本,封面上的所有纹路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饱经沧桑的古旧笔记本,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无数细小的灰烬,从她指缝间飘散,随风而逝。它完成了最后的守护。
寂静。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河岸。
吴明虚脱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消失的小臂,断口焦黑平整,再无一丝污染痕迹,只有一种解脱般的疲惫。
张强和李伟小心翼翼地扶着陈果果。她依旧昏迷,胸腹间那可怕的伤口边缘焦黑,但皮肤下残留的暗红污染痕迹己彻底消失,呼吸平稳悠长,脸色虽然苍白,却有了属于活人的温度。
许悠悠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日记本最后一丝温暖的灰烬。她抬起头。
灰暗厚重的云层,被刚才那净化一切的光柱彻底撕裂、驱散。
万丈金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清澈的河流、新绿的枝叶、以及每一张劫后余生、带着泪痕和难以置信的脸庞上。阳光温暖而真实,驱散了骨髓里最后一丝阴寒。
扭曲的森林褪去了所有恶意,显露出清晰的边界。一条被阳光彻底照亮、铺满金色光斑的坚实小路,蜿蜒着,通向远方葱郁正常的山岭。
真正的生路,沐浴在阳光之下。
“结束了……”李伟的声音沙哑,带着巨大的释然和一丝恍惚。
“结束了。”张强看着臂弯中呼吸平稳的陈果果,用力点头,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流下。
许悠悠深吸了一口充满阳光和草木清香的空气,胸腔中那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恐惧和绝望,随着这口气缓缓吐出。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曾经如同噩梦的森林——此刻在阳光下,它只是一片茂密而安静的原始丛林。
深渊己死。阳光永驻。
“我们走,”她转过身,声音平静而坚定,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回家。”
净化光柱消散,森林重归寂静,唯有阳光流淌的声音。日记本化作的灰烬从许悠悠指间滑落,带着最后一丝微温,随风飘散,融入脚下新生的泥土。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释然席卷了她,双腿一软,跪倒在温暖的土地上。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如同暴风雨后死寂的海面。她抬手,指尖触到脸颊被怪物尖刺划开的伤口,细微的刺痛感传来,真实得让她想哭。
“结……束了?”李伟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污垢和血痕的双手,那根曾经狠狠怼向怪物核心的燃烧木梁,早己不知丢在何处。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火焰舔舐肉瘤的焦臭画面和深渊母体崩解时的恐怖咆哮,但那烙印太深。他踉跄着走向河边,掬起一捧清澈冰冷的河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水流冲刷着污泥和凝固的血块,带来刺骨的清醒。他反复搓洗着双手,指缝里仿佛还残留着火焰的温度和粘腻的触感,一遍又一遍。
张强小心翼翼地抱着陈果果,如同抱着易碎的珍宝。她的身体轻得惊人,呼吸微弱但平稳悠长,胸腹间那个被火焰净化过的伤口边缘焦黑狰狞,但皮肤下再无一丝令人心悸的暗红蠕动。他凝视着她苍白却恢复平静的睡颜,那上面曾经密布的黑色脉络和尖刺如同从未存在过。一种迟来的、深沉的疲惫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后怕攫住了他。他缓缓坐倒在阳光最充足的草地上,将陈果果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被汗水和污垢黏成一缕缕的头发,动作笨拙却充满劫后余生的珍视。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吴明靠在一块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岩石上,断臂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让他脸色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低头看着自己消失的小臂,焦黑的断口平整,没有流血,也感觉不到任何污染物的冰冷粘腻——只有纯粹肉体被撕裂灼烧后的痛楚。这痛楚,在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干净”感,甚至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安慰。他用另一只手颤抖地摸了摸断口边缘,随即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强迫自己适应这残缺的现实。失去手臂的惶恐和对未来的茫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至少,他活着,污染被彻底根除了。
阳光慷慨地洒满河岸,驱散了骨髓深处的最后一丝寒意。陈果果在张强的怀里,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有丝毫灰白,清澈的瞳孔在强光下微微收缩,带着初生般的迷茫和极度的虚弱。她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视线缓缓扫过张强布满胡茬和泪痕的下巴,扫过李伟仍在河边用力搓洗的手臂,扫过吴明靠在岩石上紧闭双眼、冷汗涔涔的侧脸,最后,落在了跪坐在不远处、指尖还停留在脸上伤口的许悠悠身上。
没有尖叫,没有恐惧的泪水。只有一种巨大的、仿佛灵魂被抽空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她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从唇间逸出一丝微弱的气流。
“果果!”张强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和小心翼翼,他连忙低下头,“别怕,没事了!都结束了!我们安全了!”他笨拙地调整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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