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胜利那堵在村口的、如同绝望壁垒的身影,让林晚刚刚燃起的微末希望瞬间熄灭。身后,王卫东毒蛇般的咆哮和张癞子等人杂乱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迅速逼近!
“钱胜利!你他妈找死!”王卫东的怒吼近在咫尺,带着被忤逆的狂怒!
林晚看着钱胜利紧闭的双眼和那纹丝不动的手臂,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井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放弃了挣扎,身体一软,无力地向后倒去。
就在她即将瘫倒的瞬间,一只冰冷、带着浓重土腥气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是张癞子!他狞笑着,另一只手粗暴地捂住了林晚试图尖叫的嘴!
“妈的!小贱人!跑得还挺快!”张癞子唾沫横飞,恶臭的气息喷在林晚脸上。
王卫东带着几个心腹村民也冲到了跟前。他看也没看依旧持刀挡在村口、眼神复杂痛苦的钱胜利,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被张癞子制住、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林晚身上。
“带回去!”王卫东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吉时己过,惊扰了‘那位’,就用她的血来平息怒火!拖到井边去!”
“不!放开我!”林晚在张癞子粗糙的手掌下发出模糊的呜咽,拼命挣扎,但她的力量在几个壮年男人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她被粗暴地拖拽着,双脚在泥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朝着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井拖去。
夜幕彻底降临,浓重的黑暗吞噬了大地。村西头的老槐树在夜风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井口黑洞洞的,像通往地狱的入口。那两个老头和张癞子带来的几个村民,举着昏黄摇曳的火把,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麻木、恐惧却又带着一丝病态兴奋的脸。
王卫东走到井边,没有看被丢在冰冷泥地上的林晚。他整理了一下沾着泥污的军装,脸上竟然恢复了一种诡异的、近乎虔诚的肃穆。他对着那深不见底的井口,用一种古老而拗口的、仿佛来自幽冥的语调开始吟诵,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尊神在上……小民供奉不周……惊扰尊驾……今献新血……祈神息怒……佑我一方……风调雨顺……”
随着他诡异的吟诵,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从井口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腥气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滑腻感。火把的光线似乎都被那黑暗扭曲、吞噬。周围的村民,包括张癞子在内,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林晚被这诡异恐怖的气氛压得几乎窒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孙秀英会“回城”,为什么村里人如此惧怕王卫东!这口井里,真的住着一个吃人的怪物!而王卫东,就是它行走在人间的爪牙!所谓的“净身礼”,就是献祭!献祭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外乡少女!
“不……不要……”林晚的眼泪汹涌而出,绝望的呜咽被张癞子死死捂住。
王卫东的吟诵声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疯狂的献祭意味。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如同毒蛇般锁定林晚。
“把她带过来!按在井口!”
张癞子和另一个村民立刻上前,粗暴地将的林晚拖起,架着她,朝着那散发着冰冷腥气的井口拖去!井口那黑洞洞的深渊近在咫尺!林晚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阴冷滑腻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死亡的召唤!
“放开我!救命!!” 林晚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疯狂地踢打挣扎!但她的力量在恐惧和压制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的上半身被死死按在了冰冷湿滑、布满苔藓和深褐色水锈的井沿上!头朝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腔,正对着她的脸!浓烈的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冰冷鳞片摩擦的“嘶嘶”声,从井底深处清晰地传来!有什么东西……要上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晚的灵魂!她感到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大吸力的气流,正从井底深处涌出,缠绕上她的口鼻,仿佛要钻入她的身体,吸走她的灵魂!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逝!
就在这时——
怀中那本紧贴着她心脏的硬物,仿佛感应到了这来自深渊的邪恶气息,猛地爆发出惊人的滚烫!那热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她的皮肤!
同时,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从包裹焦黑的缝隙中透出!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神圣而古老的净化气息,瞬间驱散了一丝缠绕在她口鼻的阴冷气流!
“呃啊!” 按住林晚的张癞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猛地缩回了手!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碰到林晚胸口的手掌,仿佛被灼伤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一个村民也吓得松了手!林晚的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滑倒在井沿边,暂时脱离了那致命的井口!她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硫磺硝石余味的空气,怀中的硬物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和微弱的金光。
井底深处,传来一声低沉、愤怒、仿佛被激怒的嘶鸣!那声音如同无数毒蛇同时吐信,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整个井口都开始微微震颤!
“废物!”王卫东看到张癞子退缩,勃然大怒!他眼中杀机暴闪,猛地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刀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用你的血,首接祭神!”王卫东狰狞地咆哮着,高举柴刀,朝着在井边、无力挣扎的林晚狠狠劈下!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林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伴随着一道迅疾破空的风声,猛地从侧面袭来!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林晚猛地睁开眼,只见王卫东高举柴刀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错愕和痛苦!一截闪烁着寒光的、染血的柴刀刀尖,赫然从他胸前透体而出!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卫东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又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看向身后——
赵大伟!
他不知何时竟冲到了近前!此刻,他如同浴血的修罗,双目赤红,但眼神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他手中紧握的,正是他自己的那把砍柴刀!刀身己经深深捅进了王卫东的后心!
“你……”王卫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怨毒、震惊、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灰。他手中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晃了晃,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井沿边,抽搐了几下,不动了。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染红了冰冷的青石。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井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呆了!张癞子和那几个村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看着地上王卫东的尸体和如同杀神般的赵大伟,又看看那口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井,吓得魂飞魄散!
“杀……杀人了!”
“赵大伟杀了王干事!”
“井神……井神要发怒了!”
村民们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再也顾不上其他,如同无头苍蝇般西散奔逃!连张癞子也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黑暗中。那两个老头更是吓得在地,屎尿齐流。
井边,瞬间只剩下赵大伟、在地的林晚,以及王卫东逐渐冰冷的尸体。还有那口黑洞洞、不断传出低沉愤怒嘶鸣的老井!
赵大伟拄着沾满鲜血的柴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王卫东的尸体,眼神复杂,有解脱,有后怕,更有无尽的悲凉。他猛地看向林晚,声音嘶哑急促:“快走!趁现在!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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