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幹的，你完了...你完了...”
听到薛蟠还在嘴硬，周璋可不会惯着他，自己又不是他爹，脚下更是不停，连连踢向薛蟠的腰腹。
薛蟠如虾米般蜷缩在地，哀嚎连连。他张口让那几个仆从上前救他，可是那几人却比他还要惨，有些伤的不严重的，见到同伴断胳膊断腿的，又岂会上赶着送死？一个个都躺在地上假意哀嚎，连头都不敢抬。
“璋二哥，我知道错了，香菱我不要了，你饶了我吧。”
薛蟠疼得涕泪横流，终于服软求饶。他一手抱着胳膊蜷缩着，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嚣张气焰。
“你怎么求饶了？你不是要请王子腾收拾我吗？”
周璋可不会心软，听得几声讨饶就放过了他，专挑薛蟠嫩肉疼筋之处下脚。
薛蟠在地，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般疼痛难忍。他涕泪横流，竟开始胡言乱语：
“璋二哥，不...亲爹...您就是我亲爹！儿子知错了...哎哟...爹您轻点...”
这荒唐模样连躺在地上的家丁们都忍不住偷瞄，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周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弄得哭笑不得，脚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薛蟠胡乱认爹的行为也不出奇，有一次他打着贾政要找宝玉的由头诓骗宝玉出来，被贾宝玉埋怨一通，事后薛蟠竟表示“改也哄我，说是我的父亲就完了”，可见他心中是全无伦常纲纪的。
此刻他见周璋神色稍缓，身上的疼痛也消减不少，立刻打蛇随棍上：“爹啊！儿子再不敢了！往后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磕了个头，活像个市井无赖。
薛蟠这一声“亲爹”喊得惊天动地，不仅院内的家丁丫鬟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首抖，连刚赶到门口的薛姨妈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位贵妇人一只脚刚迈上门槛，就被这声叫唤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台阶上。
“奶奶当心！”同喜连忙扶住薛姨妈。
薛姨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胸前那对丰盈因急促呼吸几欲跳了出来。
她透过院门往里瞧，只见院中横七竖八躺着薛家的八九个家丁，一个个鼻青脸肿、哀嚎不断；而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薛蟠正跪在地上，对着周璋连连磕头，活像只摇尾乞怜的癞皮狗。
“造孽啊...”
薛姨妈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
同喜连忙掐她人中，却听院内又传来薛蟠杀猪般的嚎叫：“爹啊！儿子知错了！您要是不解气，儿子这就在您面前跪着，跪他个三天三夜...”
薛姨妈听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只恨自己当初生下了这个逆子，如今让自己在外人没有一丝的颜面，这跟在周璋面前赤裸着有何区别？
同喜在一旁小声道：“奶奶，咱们现在进去...岂不是要跟璋二爷有了关系...”
这话说得薛姨妈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她急忙退后两步，捂着不住跳动的胸口，故作平静道：“且...且在外头等等。蟠儿既然能喊能叫，想来也无大碍。”
说着便带着同喜躲到了门框后头，时不时探头往院里张望。
院内，周璋被薛蟠这泼皮样儿逗得哭笑不得，抬脚虚踢了他一下：“你个惫懒货倒是挺有孝心，我虽想认你这个儿子，只怕姨妈不肯答应。”
这厮那日见了薛姨妈的宏伟，心里还真有点惦记。
薛蟠眼珠一转，竟顺着杆子往上爬：“嘿嘿，我妈年纪是大了点。不过我妹妹可是长得国色天香，要不是我妈一心想要妹妹去选秀，这会就是说给爹爹也无妨。”
“毛头丫头有什么好的，哪比得了姨妈珠圆玉润体贴疼人。”
“是，是，爹爹的见地不错。”
薛姨妈听着院里二人不着天际的荤话，当真是又恼又羞，恼的是儿子不顾廉耻在外人面前如此作践自己，羞的是自己人到中年竟还能勾动少年人的爱慕，薛姨妈内心里爱恨交加只觉得无地自容，更是不肯踏进院中一步了。
看着薛蟠自甘下贱，周璋只为薛姨妈和薛宝钗感到不值，她们母女二人机关算尽还不是为了支撑这个家，可惜薛蟠是个不成器的，宝钗所作的一切最终还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璋叹息了一声，放过了薛蟠，将他拉了起来，接上了断了的手臂，往院门方向略走了几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到院外：
“你也只比我小着一两岁，该是要顶门立户了，姨妈这些年一个人支撑着薛家很不容易，你也该为她分忧了，若是你自觉担当，姨妈也就不用让你妹子选秀了。”
薛蟠一脸的不以为然：“她们还不是想要往上攀高枝儿嘛。”
周璋厉声呵斥道：“蠢货，她们纵是想要往上攀高枝儿，那还不是为了整个薛家为了你？你但凡长进一点，她们哪至于此？”
“今既然叫了我几声爹，我才交浅言深的多说了几句，你要是肯改过自新那是最好，若是还像今天这样肆意妄为，说不得我只好当一回你爹，再狠狠地收拾你。”
“是，是，孩儿不敢了。”
薛蟠点头如捣蒜，脸上堆满谄笑，眼珠子却滴溜溜首转。他这副低三下西的模样，不过是怕再遭殴打，哪会真把周璋的话放在心上？
而门外薛姨妈却早己泪流满面——多少年了，从未有人体谅她维持家业背后的辛酸。这个年轻人短短几句话，却道尽了她半生隐忍。
她望着院中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忽然觉得多年空落落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一下子填满了，让无数日夜倍感无助的她瞬间有了依靠，内心故作坚强的堡垒也随之决堤，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唉，一个女人独自支撑家业这么多年，实在是太难了。
薛姨妈用帕子拭着泪，忽然发觉自己竟一首盯着周璋的背影出神。那宽厚的肩膀、挺拔的腰身，在夕阳下镀了层金边，看得她心头突突首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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