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霍总,我只想自己走一段路
当苏挽把纸条压在霍明砚书房的镇纸下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檀木书桌上投下细密的金色网格。
她摸了摸冰凉的玉镯,那是霍老夫人昨晚硬给她套在手腕上的,此刻却像一根无形的线,勒得她手腕生疼。
“苏小姐要出门吗?”张妈端着热粥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小米粒,“先生今早推掉了会议,说要陪您去老房子——”
“不用了。”苏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我就去拿点旧东西,很快回来。”她像逃跑似的穿过玄关,听见张妈在身后轻声叹气,却不敢回头。
霍家的加长林肯还停在车库里,司机老周正弯腰擦拭后视镜。
苏挽咬了咬嘴唇,拐向小区外的公交站。
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扑面而来,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风,她背着弟弟挤公交去医院,弟弟滚烫的脸贴在她的颈窝,说“姐姐我不晕”。
老房子在巷尾的第三栋楼,墙皮脱落的楼道里还飘着煤炉的味道。
苏挽掏出生锈的钥匙,门“吱呀”一声开了,满墙的奖状“哗啦”一下落下两张——那是弟弟从小到大获得的三好学生奖,用透明胶带补了又补。
她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手指碰到最底下那张“全市小学生绘画比赛一等奖”的奖状,画上是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背着弟弟,天空飘着糖纸做的云。
那是弟弟七岁时画的,说等他病好了,要背姐姐去看云。
“叮——”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苏挽擦了擦眼角,点开微信,是霍明泽发来的视频:“姐你看!我把老房子的空调修好了,厨房新换了防漏的水管,还有——”画面突然晃到霍雨晴的脸,“别听他瞎吹,是我找师傅来装的智能门锁,密码还是你的生日!”
苏挽喉咙发紧,把手机倒扣在旧书桌上。
书桌上的老电脑“滴”地响了一声,她鬼使神差地打开,登录了尘封半年的设计账号。
当匿名接单平台的界面跳出来时,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就像十二岁那年躲在夜市角落画海报,既怕被城管抓住,又盼着多赚五块钱。
可当她把新设计的奶茶包装图发出去时,系统提示框立刻弹了出来:“账号存在风险,己限制接单。”她试了三个平台,得到的回复如出一辙。
她的手指捏得发白,拨通了霍明砚的电话。
“是你动的手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电话那头很安静,能听见翻文件的沙沙声。
“只是提醒合作方,注意设计师的安全。”霍明砚的声音像浸在凉白开里一样平静,“陈启昨天在行业群里说,要找个‘野生设计师’治治眼高手低的毛病。”
苏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哽咽:“霍总,我十二岁就开始‘野生’了。”她挂了电话,望着窗外摇晃的晾衣绳,突然想起陈启上周在茶水间说的话:“你以为霍家能护你一辈子?等他们腻了——”
“叮——”新的好友申请跳了出来,备注是“急需奶茶包装设计,价高急单”。
苏挽鬼使神差地点了通过,对方立刻发过来消息:“预算三万,三天交稿,先付五千定金。”对话框里的转账记录闪着金光,像一根刺扎得她眼睛生疼。
“别点。”沈清的电话几乎同时打了进来,声音焦急得带着颤抖,“我刚收到消息,有个账号在买奶茶品牌的设计模板,IP地址和陈启公司的服务器是同一个段!”
苏挽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点开对方的资料,简介里“十年资深设计师”的认证时间竟是昨天——而真正的资深设计师,谁会用新注册的账号接急单呢?
“谢谢。”她声音沙哑地说。
“谢什么。”沈清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帮我设计的‘樱花季’包装,这个月多卖了二十万杯。”
傍晚时分,巷口飘起了油泼面的香气。
苏挽坐在老藤椅上,望着茶几上己经凉透的泡面,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小挽啊。”林婉如奶奶端着一个搪瓷缸推门进来,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我煮了酒酿圆子,趁热吃。”她伸手摸了摸苏挽的脸,像从前摸自家孙女那样,“这两天看你总是皱着眉头,是不是……和霍家那小子闹别扭了?”
晚风掀起窗台上的旧窗帘,吹得满墙的奖状沙沙作响。
苏挽望着弟弟画里的糖纸云,突然明白有些温暖,从来不是用来困住人的。
林婉如把搪瓷缸往苏挽手里塞了塞,酒酿圆子的热气熏得她眼尾发红。
老人坐在藤椅上,膝盖上搭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指着缸沿:“小挽啊,奶奶年轻时在纺织厂当女工,跟你现在一样,总觉得什么都得自己扛。”她忽然握住苏挽沾着甜汤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人发痒,“后来我家老头子得了肺炎,我咬着牙不交住院费,他发着烧跟我说‘你让我活这一回,就当我也疼疼你’——”老人的声音突然哽住,“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我肯松松手,他能多陪我吃十年的酒酿圆子。”
苏挽的手指在缸壁上慢慢收紧,甜汤溅在手腕,烫得生疼。
她望着林奶奶鬓角的白发,想起霍老夫人昨晚给她戴玉镯时,也是这样温温软软的力道,说“我家小挽戴什么都好看”。
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她吸了吸鼻子:“奶奶,我不是不需要他们......”尾音消散在穿堂风里,“我就是怕,怕自己习惯了被护着,哪天他们收回手,我连泡面都泡不明白。”
林婉如突然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傻丫头,真正的护着,是让你有底气自己走。”她从口袋里摸出老年机,屏幕上还亮着通话记录——霍明砚的名字在夕阳里投下淡影,“刚才那小子问我你爱吃什么,我跟他说,你从小就馋油泼面里的辣子。”
楼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不似平时霍家保镖的沉稳,倒像刻意放轻了力度。
苏挽手一抖,搪瓷缸“当啷”磕在茶几上。
林婉如冲她眨眨眼,扶着藤椅扶手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煤炉,你们年轻人说说话。”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时,苏挽听见她小声嘀咕:“现在的小年轻,比我们那会儿还磨叽。”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指节叩在木门上,轻得像片羽毛。
苏挽站起身,牛仔裤膝盖处还沾着上午捡奖状时蹭的墙灰。
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见霍明砚的身影——深灰色西装搭在臂弯,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卷到小臂,发梢被风揉得有些乱,哪还有平时霍总的冷硬模样。
门开的瞬间,穿堂风掀起霍明砚额前的碎发。
他望着苏挽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张妈说你没吃午饭。”说着举起手里的保温袋,“油泼面,加了双份辣子。”
苏挽盯着那袋面,鼻尖又开始发酸。
她想起上周自己躲在书房吃泡面被霍明砚撞见,他黑着脸让厨房封了泡面柜,却在第二天往她包里塞了包辣味牛肉干,说“偶尔解馋”。
此刻保温袋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鬼使神差伸手接过来,指腹擦过他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当年他接管霍氏时,连夜签文件磨出来的。
“我今天去查了陈启的IP。”霍明砚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他买模板的钱,够赔你十个账号的损失。”他伸手碰了碰她腕上的玉镯,“但我更在意的是,你蹲在老房子里捡奖状时,为什么不肯打给我。”
苏挽的手指攥紧保温袋的提绳,塑料绳勒得虎口发疼:“我十二岁背弟弟去医院,十七岁在夜市画海报被雨淋,二十二岁为三万块手术费在酒吧驻唱......”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水光在晃,“这些年我习惯了自己扛,突然有人要替我扛,我怕自己......”
“怕自己不值得?”霍明砚替她说完,伸手将她散落在耳后的头发别到耳后,“苏挽,你值得霍家所有人的偏心。”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的泪痣,“但我更希望,你需要我时,不用犹豫。”
楼道里不知谁家的收音机开始放《最浪漫的事》,杂音里飘出“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苏挽望着他眼底的认真,突然想起霍老夫人说过,霍明砚小时候最怕打雷,会缩在爷爷怀里说“我要保护全家”。
此刻这个说要保护全家的男人,正低头看她,像在看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那...这一次我不躲了。”
霍明砚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有星子落进去。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保温袋,转身往厨房走:“我煮面,你把凉了的圆子热一热——林奶奶刚才说你胃不好,不能吃冷的。”
夜色漫进老房子时,苏挽窝在藤椅里翻设计图稿。
霍明砚坐在她脚边的矮凳上,替她整理散落在地的奖状,偶尔抬头问一句“这张要贴客厅还是书房”。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她正盯着弟弟的绘画奖发呆,屏幕亮起的瞬间,新设计平台的消息提示跳出来:
【用户“HZ_Design”申请添加好友】
苏挽点开备注,是一行简洁的字:“霍氏集团秋季新品包装项目负责人”。
她指尖悬在通过键上,回头看正在给奖状贴塑封膜的霍明砚——他衬衫领口解开两颗,低头时能看见喉结滚动的弧度,哪有半分商业巨鳄的模样?
“霍总,你朋友?”她晃了晃手机。
霍明砚头也不抬:“霍氏设计部总监,上周被我骂哭三次。”他终于抬起头,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他说想请位‘野生设计师’,说这种设计师既有灵气,又肯为三分钱和甲方磨三小时——”
苏挽的脸突然烧起来,手指快速点下通过。
对话框弹出的瞬间,对方发来了项目书,最末一行是霍明砚的亲笔批注:“设计费按市场最高价的120%结算,设计师可全程参与选稿。”
她望着屏幕上的字,又抬头看沙发上那个正认真贴塑封的男人。
晚风掀起窗台上的旧窗帘,吹得满墙的奖状沙沙作响,其中一张“全市小学生绘画比赛一等奖”被吹落在霍明砚脚边,画里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正背着弟弟,天空飘着糖纸做的云。
他弯腰捡起那张画,转身时眼里有细碎的光:“下周霍氏要开秋季新品发布会,”他晃了晃手机,“设计部说想请个神秘嘉宾。”
苏挽望着他递过来的项目书,忽然笑了。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她腕间的玉镯上,泛着温润的光——那不是困住她的线,是霍家给她的,敢自己走一段路的底气。
(霍氏大厦顶楼的会议室里,设计部总监对着电脑抓耳挠腮:“霍总,神秘嘉宾的邀请函还没发——”正在签文件的男人头也不抬:“不用发了,她己经接了。”玻璃幕墙外,霓虹灯渐次亮起,为即将到来的秋季发布会预热的巨幅海报,正在市中心的电子屏上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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