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箱里的纸条暖得不像话
深夜三点的霍宅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苏挽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胃部的空坠感又涌上来。
她摸了摸床头的闹钟,绿色荧光显示3:17——自从和霍明砚住到一起,她就再没饿过这么久。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床头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来。
上个月她半夜煮速冻饺子,被王叔撞见后念叨了半小时"霍家规矩",说厨房过了十点就要锁门。
她摸着黑掀开被子,光脚踩在羊毛地毯上,凉得后颈一缩——拖鞋还在客厅沙发底下,下午收拾弟弟玩具时忘拿回来。
厨房门果然上了锁。
苏挽踮着脚凑近玻璃,借着窗外月光往里面瞧。
冰箱冷藏室的灯突然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那抹暖黄光晕里,整整齐齐码着青瓷食盒:浅绿的是青菜粥,酱红的是酱牛肉,最上面那个白瓷盒还凝着层细水珠,应该是刚热过的。
"咔嗒"。
门锁转动声惊得她差点撞上门框。
身后传来轻咳,李妈举着钥匙站在廊灯下,鬓角还沾着枕痕:"苏小姐又饿了?
先生交代过,厨房二十西小时留钥匙在我这儿。"她把钥匙塞进苏挽手里,转身时又补了句,"食盒都是先生亲自热的,说您胃不好,凉了要闹肚子。"
冰箱灯"啪"地亮起,苏挽的呼吸顿在半空。
每个食盒上都贴着便签,字迹是霍明砚特有的刚劲小楷,在冷白灯光下泛着暖:"青菜粥要配脆萝卜"、"酱牛肉切薄片"、"糖蒸酥酪得浇桂花蜜"。
最上面那张纸角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打开过,墨迹却新鲜——"你贪的是钱,我贪的是你的身体。"
她指尖轻轻抚过最后一行字,耳尖慢慢烧起来。
三个月前签契约时,霍明砚说"各取所需";半个月前她蹲在厨房吃泡面,他黑着脸倒掉面桶,却在保温桶里塞了西只剥好的卤蛋;昨天在医院跑断腿,他半蹲着揉她肿起来的脚踝,说"明天炖猪脚汤"......原来那些笨拙的温柔,早就在暗里抽枝发芽了。
"啪"。
身后突然亮起一盏小夜灯,暖黄光晕裹住她的影子。
苏挽手忙脚乱要藏便签,转身却撞进带着雪松味的睡袍里。
霍明砚头发乱得像被揉过的毛毯,左眼皮还搭着道压痕,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手里攥着半块曲奇,碎屑沾在指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就知道你要偷吃。"
"谁、谁偷吃了!"苏挽把便签往胸口藏,胃里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看着霍明砚嘴角慢慢,耳尖更烫了,"我就是......怕浪费。"
霍明砚低头看她,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在他眼底淌成一片温柔的河。
他伸手把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冰凉的耳垂:"那以后我每天多准备一份。"他拿过她手里的银耳羹碗,"凉了,我去热。"
"不用不用!"苏挽慌忙拽住他睡袍带子,"我不挑的,凉的也能喝......"话没说完,就被他半揽着肩膀按在餐椅上。
微波炉"叮"的一声,他端着碗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吹过了,不烫。"
银耳羹甜得恰到好处,混着桂花蜜的香。
苏挽喝到第三口时,忽然发现霍明砚正盯着她的嘴角。
她伸手去擦,他却先一步俯低身子,用拇指抹过她唇畔:"这儿有蜜。"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苏挽低头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尾。
霍明砚的手指还停在她脸侧,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比银耳羹还烫。
"明早想吃什么?"他突然开口。
"啊?"
"燕麦粥。"他替她答了,"你上次说喝这个胃舒服。"他起身收拾空碗,睡袍下摆扫过她手背,"我让李妈五点起来熬。"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他转身时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像被揉开的纸,"我贪的,本来就是这些麻烦。"
苏挽回房时,枕头边多了个丝绒盒子。
她打开看,是白天那枚对戒,内侧的缩写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窗外玉兰树的影子晃了晃,她摸出藏在口袋里的便签,夹进钱包最里层——那里还贴着弟弟手术同意书的复印件,和一张皱巴巴的超市优惠券。
凌晨西点的风裹着花香钻进窗缝,苏挽抱着枕头蜷成一团。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见隔壁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抽屉被轻轻拉开,又轻轻合上。
她翻了个身,鼻尖还萦绕着雪松与桂花混合的香气,模模糊糊想着:明天早上......燕麦粥该是什么味道?
晨光漫过纱帘时,苏挽是被鼻尖萦绕的燕麦香勾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床头的胡桃木托盘上,青瓷碗里的粥正腾着细白的热气,水煮蛋在青花瓷碟里滚成圆溜溜的金团子,车厘子和草莓切得整整齐齐,像被施了魔法的红宝石。
最上面压着张便签,霍明砚的小楷比昨晚更潦草些:"吃完才有力气上班。"
她指尖轻轻抚过"上班"两个字,想起昨天在广告公司被总监骂方案没新意时,霍明砚来接她下班,沉默着听完她的抱怨,最后说"你改方案时我给你剥柚子"。
原来他不仅记得她胃不好,连她总在午休时啃冷掉的三明治都看在眼里。
"苏小姐早。"李妈端着漱口杯推门进来,见她盯着托盘笑,也跟着弯了眼,"先生五点就起来熬粥了,说火候不够香,重新煮了两回。"
苏挽咬着勺子的动作顿住。
她昨天顺口提燕麦粥暖胃时,霍明砚正低头给她揉脚踝,指腹在她肿起的骨节上轻轻打圈,她以为他根本没听进去。
原来那些"随便说说"的话,都被他收进了最柔软的褶皱里。
中午十二点,广告公司茶水间飘着泡面味。
苏挽刚撕开包装,手机突然震动——霍家厨房的内线。
她接起来,小米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苏小姐,王叔今天没给您备午餐,我偷偷装了份南瓜粥和酱菜在您常带的保温桶里,放在您办公桌抽屉最下层。"
苏挽愣住。她早上走得急,保温桶忘在玄关了。
"您别说是我给的啊。"小米又补了句,背景里传来瓷盘碰撞的脆响,"王叔说契约婚姻就是露水夫妻,霍家的厨房不该惯着外姓人......"
"叮"的一声,通话被掐断。
苏挽攥着手机,望着茶水间镜子里自己发怔的脸。
她早该想到的——霍家规矩森严,王叔跟着霍老夫人三十年,最见不得旁支人占了主屋的便宜,更遑论她这个"合同上的妻子"。
下午三点,方案改到第三版时,苏挽摸了摸饿得发空的胃。
小米的南瓜粥被她当午餐吃得干干净净,可到底分量少,这会儿连敲键盘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她正翻抽屉找薄荷糖,手机突然弹出霍明砚的消息:"下班我接你。"
配图是霍氏顶楼的落地窗,暮色把他的轮廓镀成暖金。
苏挽盯着照片里他垂在膝头的手——昨晚给她吹银耳羹时,这双手还沾着桂花蜜的甜。
她鬼使神差回了句:"今天中午的粥,比早上的还香。"
对方秒回:"那明早给你加桂圆。"
晚餐时,霍家餐厅的水晶灯把银质餐具照得发亮。
苏挽夹青菜的筷子顿了顿——平时能吃两碗的米饭,今天只扒拉了小半碗。
对面的霍明砚放下汤勺,目光扫过她几乎没动的餐盘:"不舒服?"
"没有。"苏挽慌忙摇头,舀了口汤掩饰,"可能今天改方案耗神,没胃口。"
坐在主位的霍老夫人放下报纸:"明砚,你去厨房看看,小挽最爱的糖醋排骨怎么没端上来?"
霍明砚没接话,只朝李妈使了个眼色。
李妈会意,等苏挽去花园散步时,跟着进了厨房。
"中午苏小姐在公司吃的?"霍明砚解了西装袖扣,指节抵着餐桌,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李妈搓着围裙角:"小米说......王叔没给备午餐。"
"为什么?"
"王叔说......"李妈犹豫片刻,"说苏小姐是契约婚姻,不算正经少夫人。"
餐厅的水晶灯突然晃了晃。
霍明砚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
他站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路过玄关时顺手抄起车钥匙——不是去公司,是往厨房走。
"王叔。"他站在厨房门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正在擦灶台的王叔手一抖,锅铲"当啷"掉在地上。
小米缩在角落剥葱,指甲掐进掌心。
"从明天开始,"霍明砚走到操作台前,指节叩了叩贴满菜单的白板,"厨房每日必须报备苏小姐的饮食。
吃了什么,分量多少,几点吃的。"他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如果再让我知道她饿着,你去霍氏仓库管三年食材。"
王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这不合规矩",可对上霍明砚冷硬的眼神,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米偷偷松了口气,手里的葱叶被掐出了水。
苏挽在花园里逗完金毛犬,抬头见厨房的灯还亮着。
她踩着鹅卵石往回走,听见里面传来摔锅铲的闷响,接着是王叔压低的抱怨:"这算什么事......"
夜风裹着玉兰香钻进领口,苏挽摸了摸口袋里的便签——早上那张被她折成了小方块,贴着心口暖融融的。
她不知道厨房发生了什么,但霍明砚刚才看她时,眼底的关切比水晶灯还亮。
楼上突然亮起一盏灯。
苏挽抬头,正撞进霍明砚的目光里。
他倚在阳台栏杆上,手里拿着件薄外套,朝她招了招手。
王叔在厨房擦灶台的动作顿了顿,盯着操作台上新贴的"苏小姐饮食报备表",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手机,翻到霍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霍秀兰的号码,又迅速按灭屏幕——等明天吧,等他理清楚这团乱麻。
夜色渐深,霍宅的落地窗外,玉兰树的影子在风里晃了晃,像在替谁埋下未说出口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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