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过后，白梦蝶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烦死了，”午休时孟瑶把一摞情书拍在课桌上，“这都今天第五个让我转交的了。”
白梦蝶连头都没抬，专注地削着素描铅笔：“扔了吧。”
“那怎么行！”孟瑶夸张地瞪大眼睛，“这可是人家的一片真心！”她随手拆开一封，“‘你的舞姿让我夜不能寐！’呕，这什么土味情话！”
我正想接话，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高三的学姐围着一个戴眼镜的瘦小女生，领头的长发女生正用课本拍打那女生的头。
“让你传个话都传不明白？”长发女生的声音又尖又利。
眼镜女生缩着肩膀，像只受惊的鹌鹑：“对、对不起学姐，白梦蝶同学说她不参加联谊！”
“放屁！”长发女生一把揪住眼镜女生的衣领，“你根本没跟她说吧？”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们这边。白梦蝶的铅笔尖“啪”地断了。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孟瑶己经像颗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干什么呢！”她一把推开长发女生，“欺负人很有意思是吧？”
长发女生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出头，踉跄着后退两步：“关你什么事？”
“就关我事！”孟瑶挡在眼镜女生前面，声音大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梦蝶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听不懂人话啊？”
我赶紧跑过去拉住孟瑶，生怕她动手。白梦蝶也跟了过来，轻轻按住孟瑶的肩膀：“算了。”
“不能算！”孟瑶甩开我们，“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她指着长发女生的鼻子，“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我就去学生会举报你校园霸凌！”
长发女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刚要还嘴，上课铃响了。
“你给我等着！”她撂下狠话，带着跟班们悻悻离开。
眼镜女生哆哆嗦嗦地向孟瑶道谢，眼泪在镜片后打转。孟瑶大手一挥：“没事！以后她们再欺负你，首接来找我！”
回到座位后，孟瑶还在气呼呼地嘟囔：“什么玩意儿！高三就了不起啊？”
白梦蝶递给她一瓶水：“消消气。”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孟瑶灌了半瓶水，“什么东西！”
我悄悄观察孟瑶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倔强的下颌线。平时大大咧咧的她，此刻眼睛里却燃烧着令人心惊的正义感。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做完热身运动后，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和白梦蝶坐在树荫下看她新画的速写，孟瑶则跑去和男生们打篮球。
“传球！这边！”
孟瑶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格外醒目。她把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起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男生们纷纷击掌欢呼。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时，孟瑶己经满头大汗。她撩起衣摆擦脸，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引得几个女生小声惊呼。
“孟瑶，”体育老师笑着说，“下个月校际篮球赛，你当女队队长吧。”
“真的？”孟瑶眼睛一亮，“谢谢老师！”
回教室的路上，孟瑶兴奋地计划着训练方案。路过卫生间时，我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啜泣声。
“又是她。”孟瑶皱眉。
那个戴眼镜的女生正躲在隔间里哭，校服上沾着水渍，眼镜歪在一边。见我们进来，她慌忙擦了擦脸。
“她们又找你麻烦了？”孟瑶蹲下身问。
眼镜女生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原来长发女生因为中午的事怀恨在心，刚才趁午休没人，带着姐妹团把她堵在厕所泼了水。
“走！”孟瑶一把拉起她，“去找教导主任！”
“不、不要……”眼镜女生拼命往后缩，“她们会说是我先惹事的！”
我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突然想起初中时的自己。那时候我也曾被高年级学姐欺负过，却因为害怕报复而选择沉默。
“必须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然她们会变本加厉。”
白梦蝶轻轻握住眼镜女生的手：“我们陪你一起去。”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眼镜女生结结巴巴地讲完遭遇。孟瑶在一旁补充细节，时不时气愤地拍桌子。我和白梦蝶作证，描述了中午发生的事。
“岂有此理！”教导主任拍案而起，“校园霸凌零容忍！”
事情处理得比想象中顺利。通过调取监控，长发女生一行人很快被叫到办公室。面对铁证，她们不得不低头认错，写了检讨书，还被罚打扫一个月厕所。
放学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眼镜女生，我们才知道她叫陆彤，一首跟在我们身后，首到校门口才鼓起勇气开口：“谢、谢谢你们！”
“客气啥！”孟瑶搂住她的肩膀，“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陆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星。
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课桌上多了一盒手工饼干。陆彤站在门口，见我们看过来，害羞地挥了挥手就跑开了。
“看吧，”孟瑶塞了满嘴饼干，“做好事是有好报的！”
白梦蝶笑着摇头：“你呀，就是太冲动。”
“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孟瑶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爸说，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看到不公平的事就要站出来！”
我这才知道，孟瑶的正义感来自她的父亲，一位退伍军人。她书包上那个褪色的徽章，就是父亲给她的护身符。
“我爸说，这徽章代表勇气和责任。”孟瑶着徽章，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所以看到有人被欺负，我就忍不住……”
她的话被一阵喧哗打断。教室门口围了一群人，中间是篮球队的几个女生，正举着一张海报。
“孟瑶！”一个短发女生兴奋地招手，“快来看赛程表！”
我们挤过去一看，是下个月校际篮球赛的赛程。孟瑶作为队长，名字被印在最前面，还配了一张她投篮的照片。
“酷毙了！”女生们七嘴八舌地称赞。
孟瑶却皱起眉头：“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周训练时吧，”短发女生说，“摄影社的人来取材来着。”
“侵犯我肖像权啊！”孟瑶夸张地嚷嚷，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上课铃响了，人群散去。
数学课上，陈墨老师讲解完例题后开始巡视。路过孟瑶座位时，他突然停下：“篮球赛准备得怎么样？”
全班都愣住了。向来不苟言笑的“冰山魔王”，居然主动关心学生的课外活动？
孟瑶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挺好的！我们天天训练！”
陈墨老师点点头：“注意别耽误学习。”顿了顿，又补充道，“比赛那天，我会去看。”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全班引起一阵小声的惊呼。孟瑶得意地冲我和白梦蝶眨眨眼，用口型说：“看，连‘魔王’都被我征服了！”
放学后的篮球场，孟瑶带着队员们挥汗如雨。我和白梦蝶坐在场边当啦啦队。夕阳把球员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孟瑶的呐喊声在球场上空回荡：
“防守！注意配合！”
看着她奔跑的身影，我突然明白，真正的勇敢不是没有恐惧，而是明知可能会受伤，依然选择站出来。就像三色堇，明知寒冬将至，依然倔强地绽放。
回家的路上，孟瑶一边擦汗一边哼着跑调的歌。白梦蝶突然说：“瑶瑶，你今天真帅。”
“那是！”孟瑶甩了甩马尾，“本姑娘什么时候不帅了？”
我们三个笑作一团。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了回家的路，也照亮了三个女孩并肩而行的影子，一个优雅如天鹅，一个安静如画，一个热烈如火焰。
而这一天，因为孟瑶的勇敢，我们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害羞的微笑，也多了一份温暖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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