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的余音在空旷通道里消散。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盖过了远处退场人潮的嗡鸣。
姜柠死死攥着身份证,指节泛白,指甲深陷进掌心。
几秒的寂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金属门内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清冽冷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汗水和淡淡化妆品的气息,扑面而来。
瞬间淹没了通道里残留的硝烟味。
姜柠的呼吸骤然一窒。
这味道…后巷那晚的手帕!
门缝扩大。
没有预想中工作人员的笑脸。
只有一片柔和的、略带昏暗的光线。
以及,门后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沈屿白。
他显然刚下舞台不久。
演出服外随意披了件宽大的黑色丝绒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
额发微湿,凌乱地搭在光洁的额前,卸去了舞台妆的脸,在柔和光线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感。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寒潭。
他斜倚着门框,姿态慵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目光像精准的探针,从姜柠脸上滑过,掠过她紧绷的肩膀,最终落在她胸前挂着的、略显笨拙的相机上。
嘴角,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弧度。
“Moonquake?”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演唱后的微哑,像砂纸磨过耳膜。
不是疑问,是确认。
目光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掌控感。
姜柠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点头。
“进。”他侧身,让开通路。
一个简单的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休息室比想象中更宽敞,也更私密。
厚重的隔音材料包裹着墙壁,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冷松香氛,正是开门的瞬间闻到的味道。
角落里散落着演出服的配饰,沙发上搭着一条毛巾。
没有其他工作人员。
只有沈屿白,和她。
这个认知让姜柠瞬间头皮发麻。
沈屿白反手关上门。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像落锁的声音。
姜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
他走到房间中央的小吧台,背对着她,拿起一瓶矿泉水。
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在昏暗光线下划出性感的线条。
睡袍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隐约可见紧实的胸肌轮廓。
“照片,”他放下水瓶,转过身,目光再次锁住她,“拍得不错。”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尤其是…《深渊之眼》。”他补充道,视线落在她胸前的相机上,意有所指。
姜柠的心脏狂跳。
他果然知道!
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谢…谢谢沈先生。”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相机带。
沈屿白朝她走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残留的舞台热力,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姜柠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冰冷的门板。
无处可逃。
他微微俯身,目光与她平视。
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尾那颗微小的褐色泪痣,看清他瞳孔深处自己苍白惊慌的倒影。
“我很喜欢,”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你镜头下的…真实。”
“真实”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姜柠脑中所有危险的警报!
红毯上那个扭曲的狩猎眼神!他是在暗示这个吗?!
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心脏。
她想移开视线,却被他眼底那深邃的漩涡牢牢吸住。
“沈先生过奖了…”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沈屿白似乎轻笑了一声,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很轻,却带着电流般的麻痒。
“别紧张,”他首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那股迫人的压力稍减,“只是聊聊。”
他踱步到沙发边,姿态放松地坐下。
睡袍下摆散开,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腿。
“坐。”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的单人沙发。
姜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僵硬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
沙发柔软,却让她如坐针毡。
相机沉甸甸地压在腿上,像唯一的盾牌。
沈屿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饶有兴味的探究。
像是在欣赏一件落入掌中的、新奇又脆弱的藏品。
休息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姜柠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每一秒都是煎熬。
“沈先生…其他中奖的粉丝…”姜柠终于忍不住,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们晚点到。”沈屿白打断她,语气随意,目光却依旧没离开她的脸,“我们先聊聊。”
聊聊?
聊什么?
聊她是怎么把他眼神里那些扭曲的东西拍出来的吗?
就在这时,沈屿白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提示。
他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被打扰。
他伸手去拿手机。
动作间,睡袍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小臂。
以及,小臂内侧靠近肘弯处,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清的白色旧疤痕。
像一道被时间磨平的刻痕。
姜柠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过去。
疤痕?
舞台上光芒万丈的顶流,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旧伤?
沈屿白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拿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看信息,反而抬眸,目光沉沉地看向姜柠。
那眼神里,审视的意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郁?
姜柠心头一凛,立刻垂下眼。
该死!不该看的!
沈屿白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幽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快速扫了一眼信息,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然后,将手机随意地扔回小几上。
“咔哒”一声轻响。
手机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深棕色的小药瓶,被手机的震动带得滚落下来。
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瓶子很小,标签被磨得有些模糊。
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母缩写,和一些复杂的化学名称。
瓶盖没有拧紧,几颗白色的小药片洒落在地毯上。
沈屿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刚才那点慵懒和若有若无的兴味消失殆尽。
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凌厉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他几步跨到药瓶旁,动作快得带风。
弯腰,一把抓起药瓶和散落的药片。
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背对着姜柠,肩膀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
空气里的松木香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姜柠僵在沙发上,大气不敢出。
那个药瓶…那些药片…
还有沈屿白此刻骤然爆发又极力压抑的恐怖气场…
她感觉自己像闯入了某个绝对不该涉足的禁区。
窥见了完美偶像面具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狰狞的裂缝。
沈屿白缓缓转过身。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药瓶。
他看向姜柠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兴味。
而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带着毁灭欲的暴戾。
像被触了逆鳞的凶兽。
“你看到了什么?”他开口,声音低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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