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柏闻声立刻走了过来，蹲在她旁边。看到那本几乎不成形的册子，他皱起了眉头。“这……还能看吗。” 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试图用指尖捏住书脊，想将它从杂物堆里取出来。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那龟裂硬皮的瞬间，书页间一小撮灰尘和虫蛀的粉末簌簌落下。同时，一股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空间涟漪感，以书本为中心荡漾开来。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柯文柏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神微凝，他体内的断界剪似乎也极其微弱地共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没有代价降临，仿佛只是对某种残留力量的轻微回应。
他屏住呼吸，用最轻柔的力道，将那本脆弱不堪的册子从杂物堆里完全取了出来，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苏雨晴也凑近了些，两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仿佛怕惊扰了这本沉睡百年的残卷。柯文柏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极其缓慢、谨慎地，试图翻开那粘连在一起的封面。
封面发出细微的、如同枯叶碎裂般的声响，艰难地翻开了一角。
内页的情况更加糟糕，纸张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焦黄色，大部分页面都紧紧粘连，根本无法分开。能看到的页面上，墨迹早己褪色、晕染、模糊不清，与虫蛀的孔洞和霉变的污渍混在一起，形成一片片难以辨认的混沌。
柯文柏的心沉了下去。这比想象中损毁得更严重。
他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边缘，尝试去剥开粘连不那么严重的一页的边缘。灰尘不断落下。他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拆解一枚古老的炸弹。
终于，一小片独立的、相对完整的页面边缘被分离出来。上面的字迹是用浓墨书写的行楷，但墨色己淡，笔画多处中断、晕开或被蛀蚀。
苏雨晴也屏住呼吸，凑得更近，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些残破的字迹。
“……血脉……非人……” 柯文柏的指尖划过几个勉强能连起来的字，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不确定。
“乃……契……约之证……” 苏雨晴接上了几个字，她的目光锐利地捕捉着墨痕的走向。
“器……灵……共生……” 柯文柏辨认着下一行更模糊的几个字。
“代……偿……其损……” 苏雨晴读出了最后几个勉强成形的字。
句子到这里就中断了，剩下的部分被一片巨大的霉斑和蛀洞彻底吞噬。这短短十几个残字，如同散落的密码碎片，传递出令人心惊的信息。
血脉非人。
契约之证。
器灵共生。
代偿其损。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柯文柏的心上。他握着断界剪时感受到的联系，使用力量时付出的感官与记忆代价，身体上闪现的青铜微光……似乎都在指向这些残破字句所揭示的冰冷真相。代价，并非意外，而是早己注定的“代偿”。
苏雨晴同样感到震撼。这印证了她所有的猜测，也让她对柯文柏承受的一切有了更深的理解。同时，“器灵共生”西个字，也让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柯文柏的手腕——那里曾闪现过青铜微光。
就在两人被这残页信息冲击得心神震荡之时，苏雨晴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刚刚拨开的那堆杂物。在腐烂的碎木屑和破布下面，似乎还压着另一张纸。它没有被装订，是单独的一张，对折着，边缘同样残破不堪。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展开一看，并非文字，那是一张用细墨线绘制的草图。纸张发黄发脆，边缘缺损严重。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极其复杂、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结构。
无数的齿轮、连杆、轴承、卡榫，以一种超越寻常机械逻辑的方式组合、嵌套、咬合在一起。
线条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断续，但那种严丝合缝、精密到非人的机械美感，以及其中蕴含的某种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却透过纸张扑面而来。
它像是一台庞大机器的核心部件图纸，又像是一种……存在于理念中的、完美的非生物造物。
柯文柏的目光也落在了这张草图上。在看到那复杂齿轮结构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他的右手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一道极其细微、冰冷的青铜色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闪现，又瞬间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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