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百叶窗，在白色瓷砖地面上切割出整齐的光影。苏沐晴握着温热的咖啡杯，看着陆霆骁从体检室走出来。他的白衬衫被空调冷气吹得微微鼓起，发梢还沾着超声波耦合剂的水渍，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陆先生陆太太，结果出来了。"主治医师林医生抱着文件夹推门而入，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困惑，"有些数据...需要二位亲自确认。"
诊疗室的灯箱亮起，两张心电图胶片并排投映在白幕上。苏沐晴凑近时，咖啡杯里的液体轻轻晃动——两条绿色波形曲线像镜像般完美重叠，每一次心跳的起伏、每一个细微的波动，都分毫不差。她听见陆霆骁身后传来皮质袖口摩擦的声音，余光瞥见他正将袖扣一颗颗扣上。
"心率变异度完全一致？"林医生推了推眼镜，钢笔尖在报告单上划出沙沙声，"正常人群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大概7.8%。"
陆霆骁的动作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样本误差。"他的声音沉稳如常，却让苏沐晴想起昨夜监控录像里，他们背对背坐在书房生闷气时，腕表同步闪烁的心率警报——两个鲜红的数字107，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不是误差。"林医生调出波形细节，放大某个锯齿状突起，"看这个时段，两位同时出现窦性心律不齐。通常这种紧张导致的异常波动，只在亲密关系..."他突然停住，视线在两人交叠的婚戒上扫过，"你们最近经历过重大压力事件？"
苏沐晴感觉耳根发烫。前天傍晚，她因为陆霆骁把蓝莓酱放进冷冻层而赌气冷战，监控画面里，他们隔着餐桌各自处理工作，背影僵硬如两座冰山。却没想到，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心跳早己泄露了真实情绪。
陆霆骁伸手关掉灯箱，胶片滑落的声音打破沉默："可以安排复查吗？"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指尖却无意识着婚戒内侧刻的数字78。
儿童房的墙面贴着星空墙贴，小夜灯投射出旋转的银河。陆不悔坐在爬行垫上，两只小手各攥着一只智能手表。表带的蓝光突然同时亮起，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宁静。
"不悔！"苏沐晴冲进门时，小家伙正咧着没长牙的嘴咯咯笑，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表盘上，晕开两个模糊的∞符号。她蹲下身，发现儿子正把表带塞进嘴里啃咬，硅胶材质在乳牙下凹陷出可爱的齿痕。
"作弊。"陆霆骁从书房快步走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他轻巧地抽走手表，指尖划过苏沐晴表盘上闪烁的"心率异常"提示，"你刚才心跳加速。"
"因为你用了我的沐浴露。"苏沐晴拽住他的衣领轻嗅，雪松的木质香调里混着白桃的清甜，是她常用的那款味道，"闻起来像..."
"像要迟到的样子。"陆霆骁突然看向墙上的时钟，秒针正指向14:02，"离不悔的疫苗接种只剩78分钟。"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呼吸。
苏沐晴这才注意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扣错了位置，露出一小片锁骨。记忆突然闪回昨夜，同样错位的纽扣，同样雪松香混着白桃味的气息，还有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手背的痒意。
社区卫生中心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候诊区的塑料座椅在阳光下微微发烫。陆霆骁将陆不悔抱在膝头，西装裤上很快沾了儿子手里的蓝莓饼干碎屑。
"这就好比资产配置，"他指着护士推来的疫苗车，用哄骗的语气解释，"先注入低风险抗体，再逐步增加..."陆不悔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领带，把听诊器塞进嘴里啃咬，发出含糊的咿呀声。
苏沐晴翻看疫苗说明书，指尖突然顿住："这批次的抗体浓度是常规的7.8倍。"她抬头看向护士，却发现对方眼神躲闪。
"没错，"护士核对系统记录，"是陆先生特别要求的强化方案。"
诊疗室的空气瞬间凝固。苏沐晴猛地转头，正看见陆霆骁用身体挡住不悔的视线，将一枚淡蓝色的贴片按在儿子小臂上。那是她孕晚期半夜腿抽筋时，他连夜研发的低敏麻醉贴，成分表上至今还留着78次改良记录。
"你改写了免疫程序？"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是优化参数。"陆霆骁捂住不悔的眼睛，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小家伙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护士胸前的工牌。苏沐晴注意到，护士转身时，工牌背面闪过顾氏集团标志性的暗纹。
午夜的书房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嗡鸣。苏沐晴在保险柜底层翻出一沓泛黄的实验报告，纸页间夹着的老照片让她呼吸停滞——照片里的陆霆骁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操作台边，身后的黑板上写满计算公式，最下方用红笔圈着7.8%的字样。
报告内页的字迹工整得近乎严苛："7.8%蔗糖溶液可降低疼痛感知"、"207次实验后确认最佳麻醉浓度"。在最后一页，贴着张她大学时期的偷拍照——图书馆靠窗的座位上，她正捂着发炎的智齿皱眉，照片边缘用蓝色圆珠笔标注："待验证：她的疼痛阈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医务室总备着的蓝莓软糖，考试周他"顺路"送来的止痛药，还有每次她生病时，他看似随意却精准的照顾。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温柔。
手机突然震动，医院发来的加密邮件自动弹出。苏沐晴点开基因检测报告，瞳孔骤然收缩——在陆不悔的等位基因图谱上，有段序列被标上了刺目的红圈："与顾氏家族特有序列匹配度78%"。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走廊传来脚步声，陆霆骁的声音带着困意："这么晚还..."话音戛然而止。苏沐晴抬头，看见他倚在门框上，领带己经解开，眼神在她手中的报告上凝固。
婴儿房的夜灯突然闪烁两下，归于黑暗。苏沐晴推开房门时，月光正照在婴儿床里。陆不悔攥着个陌生的奶嘴，硅胶材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监控回放显示，下午接种疫苗时，护士转身调整冷藏箱的瞬间，工牌背面的顾氏集团logo清晰可见，而陆不悔床头的小熊玩偶，不知何时换上了绣着"顾"字的围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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