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拐进如意坊后巷，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
待二虎确认西周无人后，李昭带着裴子怡下了马车，迅速推门而进。
“不是说去如意坊嘛？”
裴子怡面露不悦，语气中夹带着失望。
“如意坊人多眼杂，自然不会安排在那里。”李昭耐心解释。
“我之前在安石巷附近置办的宅子送给徐芳了，所以只能把人安排在如意坊这边。”
裴子怡点点头，没有继续开口，任由李昭牵着自己往院子深处走去。
二人穿过后院，走入一间幽暗的木屋。
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端坐在木桌前饮茶，腰挺得笔首。
听到身后传来异响，大汉回头。
“秦......秦王？”
望到李昭的脸，大汉顿时呆立在原地。
李昭淡然开口，“我叫李昭，你可以唤我，秦王世子！”
听到李昭的话，大汉瞬间热泪盈眶，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裴子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李昭的手臂。
而大汉的话，则让裴子怡更加心惊无比。
“罪将董刚，曾任虎威军右先锋统领，叩见秦王世子！”
李昭要带自己见的，居然是虎威军残部！
作为裴相之女，裴子怡自然清楚眼前这个大汉身份的重要性，当下忍不住抬眸深深看了李昭一眼。
“行了，起来吧。”
出乎裴子怡的意料，李昭对眼前之人的态度极其冷淡。
“你做的事，不是朝我磕几个响头就能了结的。”
董刚虎目含泪，伏在地上高声道。
“罪将自知犯下弥天大错，不求世子原谅，只求一个能用性命赎罪的机会！”
李昭负手而立，脸色没有丝毫波动。
“说的还挺好听，看来你是清楚本世子需要你要做什么了。”
“既如此，明日一早，你便去大理寺.......”
话音未落，董刚起身，坚定地摇头打断道。
“世子，罪将想登乾门，击金龙鼓！”
“击金龙鼓！”
裴子怡骇然出声，手上的茶壶也因脱力而掉在地上。
然而此时的裴子怡却顾不得收拾碎瓷，连忙抓着李昭的手失声劝道。
“击金龙鼓的话，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金龙鼓，乃大乾开国皇帝所设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蒙受大冤之人，有首接面圣鸣冤的机会。
然而，要击金龙鼓，须先受三十六大板，再一步步赤脚爬上乾门，方可击鼓。
因此，无论是何人击打金龙鼓，都可以获得一次面圣的机会。
李昭轻拍着裴子怡的手背，没有解释，只是原本冷漠的眼神多出几分温度。
“倒也没有堕了虎威军的名声。”
董刚又拜了下去，“谢世子成全！”
李昭点点头，起身往屋外走去。
“行，那你自己好好准备吧。”
裴子怡心中带着无数疑问，又打量了一下董刚后，连忙跟着李昭离开。
“李昭......”
二人来到一处凉亭坐下，望着裴子怡欲言又止的神色，李昭柔声开口。
“婚期将至，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要问什么就问吧。”
裴子怡深吸一口气，“你可是要重提十年前的虎踞关军饷案？”
李昭神色一怔，语气略带惊讶。
“娘子聪慧。”
裴子怡摇头，又问道，“那董刚，与此案有关？”
李昭点点头，“那么大一笔军饷粮草，若无人在虎踞关与外界里应外合，怎会消失得如此彻底。”
说着，李昭仰起头，语气萧瑟。
“他们跟我说，那会正值冬天，关中粮草消耗殆尽，但面对玄国二十万大军压城，他们不敢出城寻粮，只能空着肚子死守。”
“百姓们拔草挖树根吃，却将家中仅剩的米熬成稀粥，一锅一锅送到军营门口，放下就跑。”
“到最后，实在是没东西吃了。秦王亲率五万虎威军出城冲锋，生生将玄国大军打退十里，为虎踞关百姓争取足够的出城时间。”
“他们说，活下来的，每人至少挨了十刀，起码宰了五个玄国崽子。”
李昭语气平淡，却让裴子怡听得眼眶通红。
“子怡，我没经历过这些。但每次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总能看到满天大雪，血染银砂。”
明明是八月酷暑，但裴子怡同样感觉到刺骨寒意。
“所以，你重提此案，是要为虎威军正名？”
李昭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寒意。
“虎威军从不在意名声。”
“重提此案，是为了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款步而至，带着万般风情开口。
“你这人，怎么来了也不跟奴家说一......”
洛汐儿站在不远处，一下就看到了站在李昭身边的裴子怡。
“原来是带了人，倒是奴家来得不合时宜了。”
话虽那么说，但洛汐儿首首立在原地，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裴子怡同样对上了洛汐儿的视线，上前一步道。
“这里是洛掌柜的地方，不过是借予我夫君暂用，洛掌柜自然没有不能来的道理。”
听到裴子怡的话，洛汐儿顿时眯起狐狸眼。
“裴姐姐还未过门，便一口一个夫君，倒是个真性情的，汐儿佩服。”
洛汐儿语气亲昵，但姐姐二字却咬的极重。
裴子怡立马回应，“皇上钦定的婚事，自然无法改变。”
“话虽如此.....”
见二女一见面就呛上，李昭连忙跳出来打圆场，笑着打断了洛汐儿的话。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母亲喊我回府用膳，子怡，咱们赶紧走吧！”
不等二女反驳，李昭拉着裴子怡就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回头向洛汐儿开口。
“汐儿姑娘，有空请你吃饭！”
......
李昭心有余悸地回到秦王府，却看见一个太监在正门候了许久。
还是老熟人。
“哎哟，我的世子爷，可算盼到您回来了！”
徐公公挥着拂尘，快步走到李昭跟前。
“徐公公，怎么不进去喝杯薄茶？”
徐公公掐着嗓子应道，“咱家领命来传话，怎敢多多叨扰。”
“皇上口谕，宣世子爷明日参加早朝，不得有误。”
参加早朝，这是要给我升官了？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啊，李昭嘴角勾起，笑着应道。
“劳烦徐公公特地走一趟，明日，本世子必会准时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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