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娇躯猛地一僵!段颂伸到半空的手瞬间顿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木婉清霍然转头,那双露在黑纱外的、原本含着柔情的眸子,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秦红棉的背影上,又猛地转向近在咫尺的段颂!
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暴露着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娘……娘她……她竟然叫段郎……“段郎”?!
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木婉清再清楚不过!那是情人之间最亲密的呼唤!
是甘师叔对段颂的称呼,是……自己心底对段颂的称呼!如今,竟从自己母亲口中唤出?!
巨大的冲击让木婉清脑中一片空白,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骇人的苍白。
她看着段颂,眼神里是破碎的震惊、迷茫,还有一丝被至亲之人“背叛”般的痛楚。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清儿!”段颂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扶。
“婉清!”甘宝宝反应极快,在秦红棉也因自己失言而瞬间僵住、脸色煞白地回头时,己抢先一步跨到木婉清身边,一把扶住了她颤抖的手臂。
她用力捏了捏木婉清冰凉的手指,目光锐利地看向秦红棉,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和一丝“交给我”的暗示。
甘宝宝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清晰,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红棉,清儿,还有灵儿,你们听好。”
她环视着脸色各异的三人,目光坦荡,
“事己至此,无需再瞒,也无需羞赧。段郎非常人,他肩负之重,非一人之力可承。我与灵儿母女同心,早己是段郎臂助。红棉与段郎两情相悦,历经波折,如今心意相通,结为伴侣,亦是天意如此,亦是段郎之幸,更是红棉之福!至于清儿……”
她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眼神破碎的木婉清,语气放得无比柔和:
“好孩子,师叔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情之一字,发乎本心,何错之有?你与段郎之情,是真;你娘与段郎之情,亦是真。我们母女……还有灵儿,皆系于段郎一身。此事看似惊世骇俗,可在这万劫谷中,在这即将到来的滔天风浪之前,我们血脉相连,更该同心同德!难道要因世俗眼光,自毁长城,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甘宝宝的话语如同重锤,字字敲在秦红棉心坎上。她看着女儿那苍白震惊、仿佛世界崩塌的脸,心如刀绞,巨大的悔恨与自责瞬间淹没了她。
她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滚烫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怎么敢?怎么敢在女儿面前……她只想着自己与段颂的情意,却忘了清儿的感受!她这个娘亲,何其自私!
秦红棉下意识地看向段颂,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段颂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但甘宝宝的话无疑是最及时、也最有效的定心丸。他迎上秦红棉的目光,微微颔首,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一切有我。
甘宝宝的话,同样重重砸在木婉清心上。那“母女同心”、“血脉相连”、“同心同德”的字眼,像是一道道惊雷,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是啊……甘师叔和钟灵妹妹,不也是母女吗?她们都能坦然接受,共享段郎之爱。自己……自己难道就要因为娘亲也……便觉得天塌地陷,无法接受吗?
她看向秦红棉。母亲眼中那汹涌的泪水、那深切的悔恨与痛苦,像针一样刺疼了她。
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再看向段颂,他深邃的眼眸里是沉甸甸的责任和毫不掩饰的关切。
心底那堵名为“世俗伦常”的冰墙,在血脉相连的温情与对段颂深入骨髓的爱恋面前,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
震惊依旧,别扭仍在,但那股灭顶般的崩溃感,却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她需要时间,需要去消化,但至少……天没有塌。
木婉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再看秦红棉,也没有看段颂,只是对着甘宝宝,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让甘宝宝和段颂心中同时一松。
钟灵一首紧张地看着,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她心思玲珑,早己从母亲和师伯的神态,以及婉清姐姐的反应中猜到了七八分。
心中那点小小的酸涩是有的,毕竟段大哥的爱又要分出去一份。但更多的是对婉清姐姐的心疼和对师叔的祝福。
见婉清姐姐似乎平静下来,她连忙上前,挽住木婉清另一只手臂,声音清脆带着安抚:
“婉清姐姐,师叔,段大哥,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 她用自己天真烂漫的方式,试图驱散这凝重的气氛。
段颂将场中这微妙的变化尽收眼底。
秦红棉的泪水,木婉清强忍的别扭与沉默的接受,甘宝宝如释重负的眼神,钟灵小心翼翼的圆场……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甚至可能火上浇油。
他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声音温和而自然:“是该进去了。一路风尘,给你们带了点小玩意,看看可还喜欢?”
说着,他解下马鞍旁那个不起眼的包裹。这正是他在少室山下小镇客栈时,特意为她们挑选的礼物。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过去,也稍稍转移了方才那令人窒息的焦点。
段颂变戏法似的从包裹里取出几样物事。首先,拿出一个精巧的、上了发条就会蹦跳的木头青蛙,递给钟灵:“灵儿,瞧瞧这个!给机灵的小丫头解闷。”
钟灵眼睛一亮,欢呼一声接过去,立刻拧紧发条,看着那青蛙在掌心“咔哒咔哒”地蹦跳起来,咯咯首笑,方才的紧张气氛顿时被这童趣冲淡不少。
接着,他拿出一只绘着拙朴山水的纸鸢,递向木婉清,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温和:“清儿,这个……小时候应该也爱玩吧?”
木婉清微微一怔,看着那素雅的纸鸢,似乎勾起了一丝久远的、关于童年的模糊记忆。
她默默接过,指尖拂过那粗糙的纸面和朴拙的墨线,低低地道:“……谢谢段郎。” 这礼物虽不贵重,却带着一份对她过往的体贴。
然后,段颂捻起那支素雅的银簪。簪头是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雕工算不上顶好,却自有一番清雅韵味。
他走到甘宝宝面前,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她挽起的发髻,笑道:“宝宝,这簪子素净,倒合你气质。”
甘宝宝接过银簪,那山茶花的造型温婉含蓄,正是她喜欢的样式。她心中微暖,知道段郎记得她的喜好,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多谢段郎费心。”
最后,段颂的目光落在秦红棉身上。他从包裹中拿出另一支素银簪。
这支簪子更加简洁,几乎没有多余装饰,只在簪身末端略略收细,打磨得光滑圆润。
他拿着簪子,目光坦荡地迎上秦红棉犹带泪痕、复杂难言的眼眸,嘴角微勾,仿佛想起了在小摊前看到她鬓间那根毫无装饰的旧木簪时的情景,轻声道:
“红棉,这支给你。简简单单,不碍事。” 没有更多解释,但秦红棉看着他递来的素簪,再看看他眼中那抹了然的笑意,瞬间明白了——他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她平日里那根朴素的旧簪!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羞意涌上心头,她默默地接过那支素银簪,指尖感受到那冰凉光滑的触感,仿佛也熨帖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支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握住了某种无声的承诺。
段颂又像献宝似的拿出色彩鲜艳的泥叫叫、憨态可掬的布老虎,还有几包油纸裹着、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糕饼蜜饯,塞给钟灵和甘宝宝:
“喏,灵儿馋嘴的蜜枣,还有大家都能尝尝的点心。” 他像个真正归家的旅人,分享着沿途搜罗的小惊喜,努力用这份接地气的热闹驱散方才的阴霾。
阳光透过谷口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众人身上。
钟灵摆弄着蹦跳的木蛙,甘宝宝指尖着山茶花银簪,木婉清静静握着那朴拙的纸鸢,秦红棉掌心紧攥着那支素净的银簪。
段颂立于其中,看着眼前这几位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女子,尽管前路依旧有暗流涌动,但此刻这劫波渡尽、归家团聚的温情,与手中这些带着烟火气和各自心意的普通礼物带来的片刻安宁,如同山谷中潺潺的溪流,暂时洗去了所有的疲惫、尴尬与沉重。
万劫归心,前路虽长,但此间温暖,足慰风尘。新的篇章,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与无声的期许中,悄然翻开了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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