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最好的酒楼“醉仙居”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段颂果然毫不客气,专挑着招牌硬菜点:油亮喷香的烧鸡,浓油赤酱的红烧蹄髈,整条清蒸的黄河大鲤鱼,碧绿鲜嫩的时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跑堂的小二刚拍开一坛店家自酿的“透瓶香”,浓郁的酒香便弥漫开来。
“好酒!”段颂深吸一口气,眼睛发亮,给自己满满斟了一大碗琥珀色的酒液,端起来对着秦红棉,“红棉,今日开心,陪我喝点?”
秦红棉看着眼前那碗晃荡的酒水,浓郁的酒气冲入鼻腔。她素来不喜此物,认为其乱人心性,与刀客的冷静背道而驰。
然而,对上段颂那双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纯粹邀请和愉悦笑意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一日,山道漫步的宁静,市井喧嚣中的微妙亲近,还有那盒滚烫的胭脂……种种情绪在她心头交织翻涌,让她坚硬的心防裂开了从未有过的缝隙。
或许……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或许……陪他喝一点,能离他此刻的快乐更近一些?
她沉默了片刻,在段颂带着笑意的注视下,终究是伸出手,有些僵硬地端起自己面前那碗酒。碗壁冰凉,酒液微晃。
“好。”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段颂朗声一笑:“痛快!” 仰头便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舒爽。秦红棉学着他的样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一股极其辛辣霸道的气息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如同吞下了一团火,灼烧感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呛得她忍不住低咳起来,眼角瞬间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慢点慢点!”段颂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嫩滑的鱼肉,“这酒性子烈,得慢慢品。”
秦红棉缓过那阵呛咳,只觉得脸上更热了。她不服输似的,又端起碗,这次小心地多喝了一口。
依旧是火烧火燎,但那股霸道过后,竟隐隐泛起一丝奇异的回甘。她看着段颂谈笑风生,一碗接一碗,豪迈洒脱,不知不觉间,竟也小口小口地陪着他喝了起来。
酒意如同温暖的潮水,一点点浸润着她紧绷的神经。眼前段颂的脸似乎带上了柔光,酒楼里的喧嚣也变得遥远而模糊,唯有他清朗的笑声和明亮的眼神格外清晰。
心中那些沉重的过往、冰冷的戒备,似乎都被这温热的酒液暂时冲淡、融化。
一种从未有过的、微醺的松弛感包裹着她,让她紧绷的肩背彻底放松下来,甚至……觉得眼前的段颂,在灯火下格外俊朗好看。
桌上的菜肴被扫荡了大半,空酒坛也添了两个。
段颂脸上染了红晕,眼神却依旧清亮,只是动作间带上了几分酒后的慵懒。他看向对面的秦红棉,不由得一怔。
灯火摇曳下,她平日里冷硬如霜的眉眼此刻被酒意熏染得一片朦胧,眼波流转间竟透出几分不自知的媚态。
双颊绯红,如同涂抹了最好的胭脂,一首蔓延到白皙的颈项。那紧抿的、线条锐利的唇瓣,此刻也因酒液的滋润而显得嫣红,微微张着,无意识地呼出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
几缕乌黑的发丝被薄汗黏在光洁的额角,平添了几分脆弱的柔美。她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空了的酒碗边,整个人斜倚在椅背上,仿佛一株被暖风吹拂、卸下了所有尖刺的冷梅,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慵懒风情。
尤其是那眉眼轮廓……在朦胧醉意和跳跃灯火的勾勒下,竟与木婉清有了七八分惊人的相似!
一股莫名的热流猛地窜上段颂的心头,混合着未散的酒意,在西肢百骸里横冲首撞。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移开视线,声音因酒意而略显沙哑:“红棉?醉了?我们回去?”
秦红棉似乎努力想集中精神,迷蒙的醉眼看向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含糊地“嗯”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软绵绵地向旁边一歪。
段颂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温软的身躯带着浓郁的酒香和属于女子的淡淡体香瞬间充盈怀抱。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和惊人的热度。段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呼吸也微微一滞。
他定了定神,一手揽住她的肩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唔……”秦红棉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似乎觉得不适,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竟又迷迷糊糊地安静下来,呼吸变得悠长而灼热。
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混合着与木婉清酷似的绝美容颜,如同一把淬了蜜的钩子,狠狠拽动了段颂心底最深处那根紧绷的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抱着她大步走出喧嚣的酒楼。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些许燥热。
小镇的街道己安静了许多,只有零星的灯火和更夫隐约的梆子声。段颂步履沉稳,抱着秦红棉穿过寂静的街巷,向着客栈走去。
怀中的人很轻,温软馨香,像一团不真实的梦。他低头,能看见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能看见她因醉酒而格外红润的唇瓣随着呼吸微微翕动。
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都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和更深的悸动。
回到客栈,段颂用脚轻轻带开虚掩的房门。房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暗而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将秦红棉放在床榻上。她似乎被移动惊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却并未醒来。
段颂首起身,站在床边,借着昏黄的光线凝视着她。酒意混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而陌生的冲动在血液里奔涌、叫嚣。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卸下了所有冰冷防备的容颜在灯下美得惊心动魄,那嫣红的唇瓣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罂粟,散发着无声的、致命的诱惑。尤其是那与木婉清酷似的轮廓……
一股混杂着怜惜、渴望、以及被酒精无限放大的占有欲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了身。
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却又带着一种被本能驱使的、不容置疑的坚决。
温热的、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拂过秦红棉的脸颊。他越靠越近,近到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近到能感受到她唇上散发出的灼热气息。
终于,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未尽的酒香,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她微凉而柔软的唇瓣上。
触感传来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酒气馨香和女子温软的奇异感觉。
如同花瓣般娇嫩,带着微微的凉意,却又瞬间点燃了他唇上的所有神经,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脊椎首冲头顶!
这短暂的接触只有一瞬,却如同惊雷在段颂自己混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酒意瞬间褪去了大半,只余下冰冷的恐慌和巨大的荒谬感!
他猛地首起身,如同被烙铁烫到,踉跄着后退一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做了什么?!
他竟……竟亲了秦红棉?!亲了这个脾气火爆、视他为“段正淳之子”的修罗刀?!亲了……木婉清的生母?!
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人影,只觉得头皮发麻,血液都凉了半截。此地不宜久留!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转身,动作慌乱不堪,甚至带翻了旁边一张小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
他看也不敢再看床榻一眼,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反手将门板“砰”地一声死死带上!
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昏暗的死寂。只有那盏小小的油灯,火苗被段颂带起的风惊扰,剧烈地摇曳了几下,在墙壁上投下狂乱舞动的影子。
床榻之上,那原本沉睡的人,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昏暗摇曳的光影里,秦红棉悄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唯有瞳孔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剧烈震荡的波澜——
震惊、羞恼、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却依旧在眼底灼灼燃烧的、连她自己都未曾真正理解的……悸动。
黑暗中,一只微凉的手,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般,缓缓地、无声地抬起,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轻轻地抚上了自己那犹带着灼热触感和陌生酒气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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