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双手下意识绷紧,掌心冷汗已湿透。
003完全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天行动都会听一个小女孩的,还跟着她救人。
他不明白自己在某个时候就被精神污染了,完全没察觉,完全没准备。直到安景突然提醒他耳麦里其实根本没有声音。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贺琳保持着通讯,可事实上,整个对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伪造的幻听。
被精神污染了。
这不是轻微的干扰,而是某种精准而细致的、嵌入式的控制,它模拟了贺琳的语气、逻辑、指令,甚至推演出了合理的战术行为流程。
若不是安景,自己还会把队伍带入陷阱,直到……全员覆灭。
003咬了咬后槽牙,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听安景的。
这个女孩从始至终都保持冷静。
甚至在精神污染逼近、虚假信号环绕、陌生人伪装成执灯人的瞬间,她没有惊慌,只是确认、判断,然后做出判断。
能对他都造成精神污染的诡秘,说明是只高阶精神污染类诡秘。
003深吸口气,确认身后两侧都是破败墙面,没有隐蔽口,也无其他路可逃。
而那道身影,正在慢慢地走近。
步伐依旧沉稳,不快也不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不能先动手。”安景低声提醒,声音轻得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我知道。”003目光锁定对方,指尖死死扣住引爆开关,“等你说可以,我再丢,可以吧?”
“嗯。
他们不再说话。
气氛一瞬间像被冻结在某个临界点,逼仄的空间,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
安景忽然感觉到她的手臂被什么轻轻抓住了。
那种力道太轻了,像是风吹过皮肤。
她猛地低头。
是阮阮。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汗,嘴唇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哀求。
透明的、几乎带着碎光的泪,挂在她睫毛上,摇摇欲坠。
她抓着安景的衣袖,手指轻轻动了动,仿佛在拼尽力气表达什么。
安景想问什么,却又怕杜医生听见,于是用眼神询问。
“你想让我帮你停下?”
阮阮轻轻点头。
她不能说话了。
可是那眼神,安景却看明白了。
她在请求。
请求她做一件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事。
她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极度隐忍而恳求的情绪,好像在说快去做,就现在。
安景愣了一下,转头看杜医生。
后者正低头调试那台仪器,目光专注,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稳定,仿佛根本没察觉到身后女孩的变化。
安景再看向阮阮。
“你确定吗?”她低声问。
阮阮闭了闭眼,那是一种微妙的动作,像是在告别,又像在咬牙说“可以”。
她的眼角,滑下第一滴泪。
那一瞬间,安景几乎也要动摇。
可她知道……她不能再犹豫。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搭上阮阮身上连接的第一根线缆——细细的,带着电流流动的温度。
她的动作很轻,像在拆掉一件易碎的东西。
啪——
一声极小的断接声,在静默中清晰响起。
“你在干什么?”
杜医生猛地回头,声音近乎尖锐。
他的动作比声音还快,连仪器都来不及放稳,直接扑了过来。
“住手!你疯了吗,她不能拔这些!她现在根本承受不住!”
安景没有理他。
她没有立刻拔第二根。
她看向阮阮,眼神里是极少出现的犹豫。
“真的……要这样吗?”
她轻声问,像是最后一次确认。
阮阮微微颤抖,几乎无法动弹,但她眼睛睁得大大地,死死盯着安景。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安景咬紧牙关,转身,再次伸手。
第二根。
第三根。
她的手没有抖,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切割的痛感。
她每拔一根,杜医生就崩溃一分。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要救她吗?为什么现在反而,你疯了?!”
杜医生疯了般扑向她,却被003拦住了。
“别动她!”003低吼一声。
“她在杀她!”杜医生怒吼。
003也被搞懵了。
他不知道安景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是冷静理智吗?她不是想救这个小女孩吗?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安景却没有说话。
她眼神一如既往地沉静,只是动作越来越快。
最后一根,拔出。
仪器发出低鸣,主机核心光亮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阮阮整个人猛地一颤。
杜医生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喊:“不!!!”
可安景却猛地扶住了阮阮的肩膀,低声说道:“阮阮,可以了。”
她不知道女孩还能不能听见。
阮阮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的睫毛剧烈颤抖,嘴唇泛白,眼神像在努力聚焦,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前的人。
她痛苦地皱着眉,唇角一抖,像是要哭出来,又极力忍住了。
但那表情,却比哭还让人难受。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微弱得像风吹落的尘灰,几乎听不清。
“……好轻啊。”
是说她的身体吗?还是说那些管子拔掉后的感觉?
没人能确切理解那句话真正的含义。
但安景明白,那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某种……解脱。
那一刻,安景甚至觉得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平静。
不像是临终的脆弱,而像是完成了什么决定后,终于可以不用挣扎的释然。
“阮阮!”杜医生的声音忽然炸裂般响起,猛地扑到她身边。
他原本还在咆哮安景“疯了”,还在对003怒吼,可现在,全都消失了。
他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像是一下子从怒火中跌落深渊。
“就差一点……”他喃喃低语,双手抱着头,声音颤抖,“就差一点点……就能稳定住了,我真的……只差一点点……”
他像是在对别人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最后一句猛地拔高,喊得像是痛哭:
“我不是想害她啊,我只是想让她活下去啊!”
那一刻的他,不是什么杜医生。
只是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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