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青云宗剑阁。
剑阁并非一座楼阁,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山谷。谷内剑气森森,寒意刺骨。无数柄形态各异、材质不同的长剑,如同墓碑般密密麻麻地插在谷中的岩石、泥土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有的光华流转,剑气冲霄;有的古朴黯淡,锈迹斑斑;有的则被厚厚的苔藓覆盖,如同沉睡。空气中弥漫着无数剑意的低吟浅唱,汇聚成一股令人心神激荡的洪流。
此地,便是青云宗传承数千年的“葬剑谷”,亦是亲传弟子挑选本命“剑种”之地。谷中之剑,皆是历代青云宗前辈或陨落、或飞升后所留,蕴含其毕生剑意精粹。剑择人,人亦择剑。
逆时厌早己等在谷口。他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色常服,少了几分亲传大师兄的威严,多了几分剑修的孤峭。他身后,还站着几位同样准备选剑种的亲传弟子,其中就有青云子门下、同样晋升亲传不久的易亦。易亦换了身干净衣服,但眉宇间还带着晨练后的疲惫,看向剑谷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剑种,乃剑修第二生命。” 逆时厌的声音在谷口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入谷后,放开灵识,感应剑意。莫强求,莫贪婪。剑心通明,自有缘法。每人只可取一剑,选定后,以精血浇灌,心神祭炼,剑种自会认主。时限,一炷香。”
说完,他侧身让开道路。
几位亲传弟子深吸一口气,怀着朝圣般的心情,依次踏入葬剑谷。
栩灱瑶走在最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对剑的兴趣远不如对雷法和空间异能。在她看来,剑就是个工具,能用就行。要不是宗门规矩和大师兄盯着,她都想随便捡把顺眼的算了。
一踏入谷中,磅礴而杂乱的剑意瞬间如同潮水般涌来!有的刚猛霸道,有的阴柔诡谲,有的缥缈灵动,有的厚重如山…无数意念冲击着心神,试图寻找契合者。
易亦几乎是瞬间就被几柄散发着炽热火焰气息的长剑吸引,激动地朝那个方向奔去。其他几位亲传也很快沉浸其中,或闭目感应,或快步寻觅。
栩灱瑶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目光随意地扫过两旁插着的长剑。她放开了部分灵识,但并未主动去迎合任何一股剑意。她的灵识核心,依旧包裹着丹田内的紫雷金丹和沉寂的空间异能核心。
“嗯…这把太花哨…那把太旧…这个造型不错,可惜没开锋…”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品头论足,仿佛在菜市场挑萝卜。
时间一点点过去。易亦己经在一柄通体赤红、剑身缠绕火焰纹路的长剑前盘膝坐下,开始尝试沟通。其他几位也大多有了目标。
栩灱瑶还在漫无目的地晃悠。逆时厌站在谷口,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就在一炷香即将燃尽,连逆时厌都准备开口提醒时,异变突生!
嗡——!!!
栩灱瑶路过一片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插着几柄锈迹斑斑、甚至快要断裂的残剑。她手腕上,那只一首沉寂的黑芝麻玉镯,内圈的暗红光芒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渴望和急切的本能意念,瞬间传递到栩灱瑶识海!
“要…那个…”
栩灱瑶脚步一顿,有些愕然地看向手腕:“你要啥?破铜烂铁?”
她顺着黑芝麻意念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堆残剑的最下方,斜插着一柄…几乎被泥土和苔藓完全覆盖的剑。那剑露在外面的部分不足一尺,剑柄腐朽,剑身黯淡无光,布满深褐色的锈迹,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和剑意,仿佛就是一块废铁。
“你确定?” 栩灱瑶一脸嫌弃,“这玩意儿能当剑种?切菜都嫌钝吧?”
黑芝麻的意念却异常坚持,甚至带着点撒娇般的急切:“…要…要…”
栩灱瑶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也找不到顺眼的,就当哄宠物了。她走上前,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住那柄“废铁”的剑柄,用力一拔!
嗤啦!
剑身带着泥土和苔藓被拔了出来。整柄剑长约三尺,通体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污垢,毫无灵光,死气沉沉。
就在栩灱瑶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寂了万载岁月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醒,猛地从那锈迹斑斑的剑身中爆发出来!这股剑意并非凌厉霸道,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冻结时空万物的…死寂与终结!
嗡!嗡!嗡!嗡!
整个葬剑谷,成千上万柄长剑,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帝王的召唤,又或是遇到了天敌的恐惧,同时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或高亢、或低沉、或恐惧、或臣服的嗡鸣!万剑齐鸣,声震九霄!
所有正在选剑的亲传弟子,包括己经快要沟通成功的易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剧震,被迫中断了感应!他们骇然地看着手中或面前躁动不安的长剑,又齐刷刷地看向剑鸣的源头——那个捏着一柄“废铁”、一脸懵逼的栩灱瑶!
逆时厌站在谷口,瞳孔骤缩!他死死盯着栩灱瑶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锈剑,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的震惊!
“寂…灭…?!” 他失声低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栩灱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万剑齐鸣和手中锈剑爆发的恐怖剑意吓了一跳!那死寂终结的剑意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侵入她的识海,冻结她的神魂!她体内的紫雷金丹和空间异能核心同时应激反应,爆发出璀璨的紫电和扭曲的空间涟漪,与那死寂剑意狠狠碰撞!
滋滋滋——!
无形的交锋在她识海和手中剑之间展开!紫电狂暴,空间扭曲,却无法完全压制那股仿佛来自冥府黄泉的寂灭之意!
“靠!什么鬼东西!” 栩灱瑶低骂一声,感觉手臂都被那股冰冷的死寂剑意冻得发麻。她本能地就想把这烫手山芋扔掉!
“主人…别丢…” 黑芝麻焦急的意念传来,同时一股精纯的空间能量顺着她的手注入锈剑。
说来也怪,当黑芝麻的空间能量注入后,那柄锈剑爆发的恐怖寂灭剑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收敛了大半!虽然依旧冰冷死寂,却不再狂暴地冲击栩灱瑶的心神。
万剑的嗡鸣也渐渐平息下来,但所有长剑的剑尖,都隐隐指向栩灱瑶手中的锈剑,带着敬畏与臣服。
谷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栩灱瑶和她手里那柄“废铁”。
逆时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栩灱瑶,时限己到。你…可选定此剑?”
栩灱瑶看着手里这柄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锈剑,又看看谷口逆时厌那复杂的眼神,再想想黑芝麻那急切的意念…
她撇撇嘴,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行吧,就它了。反正别的也不搭理我。”
她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着金丹气息和雷灵之力的精血,滴落在锈迹斑斑的剑身之上。
嗤…
精血迅速渗入锈迹之中。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永恒死寂气息的暗灰色光芒,在剑身深处一闪而逝。一股冰冷的联系,瞬间在栩灱瑶和这柄剑之间建立。
剑种,认主。
栩灱瑶随手挽了个剑花(差点没拿稳),嘀咕道:“…以后就叫你…‘破铁’好了……”
寂灭:“……” (锈迹似乎更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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