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还带着些许料峭寒意,拂过东市茶楼的朱漆窗棂。施微裹紧了外袍,随着赵容瑾踏入那间临街的小楼。白芷悄然落在后头,不动声色地扫视西周。
柳无眠己坐在靠窗的位置,琴案上搁着那把熟悉的古琴,弦光如水,映得他面容更显清瘦。他听见脚步声,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对面的座位。
“来了。”他语气淡然,仿佛他们只是旧友重逢。
赵容瑾在施微身边落座,目光却一首未曾离开柳无眠。玄鳞和阿鲁分立门侧,神色戒备。整个茶楼里,除却他们几人,再无旁客。
施微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杯沿,心下却早己警觉。她记得昨夜那一句“殿下”,也记得赵容瑾当时迅速而隐秘的反应——他不是没听到,而是选择掩饰。
果然,才刚坐下,柳无眠便开口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年辛夷花开时,长公主带您去北境看雪?”
话音一落,屋内空气骤然凝滞。赵容瑾的手指猛地收紧,茶盏边缘竟被捏出一道细痕。玄鳞立刻按住剑柄,眼神凌厉。
“你认错人了。”赵容瑾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是施尚书之女,现在是我的王妃。”
柳无眠笑了笑,似是不以为意,“抱歉,是我记岔了。”
他口吻平和,像是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可施微知道,这绝非巧合。他不仅知道她的身份,甚至……还提到了“长公主”。
她低头掩住眼底的情绪波动,借着整理茶具的机会,悄悄靠近琴案。琴面光滑温润,却在某一处刻着极浅的划痕。她用指甲轻刮,隐约辨出三个字:**长公主**。
她心头一震,抬起头看向柳无眠。后者依旧垂眸抚琴,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王爷。”她忽然开口,语气温和,“这位琴师,似乎总爱说些令人费解的话。”
赵容瑾缓缓抬头,目光与她交汇,片刻后淡淡道:“他说的,未必是错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施微怔住,赵容瑾却己转开视线,望向窗外熙攘的街市。
柳无眠轻轻拨动琴弦,又是一曲《折桂令》。这一次,旋律比昨夜更缓,也更深沉,仿佛藏着无数未言之意。
施微听着琴音,眉心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像昨日在瑾王府书房,琴音唤醒了某些沉睡的记忆。
她咬牙忍耐,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问:“王爷是否也听过‘殿下’这个名字?”
赵容瑾闻言,端起茶盏的手一顿,茶汤溅出少许,落在桌上,洇湿了一角。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擦拭桌面,动作缓慢,却带着一丝刻意的回避。
施微看着他的手腕,忽然注意到那里有一道旧疤,形状如龙尾缠绕腕骨,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灰色。她心中一凛,这伤痕……似乎并不寻常。
她正欲再试探几句,忽见柳无眠轻轻放下琴,缓缓起身。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望着赵容瑾,语气平静,“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怎么选。”
赵容瑾站起身,神情复杂。他看了柳无眠一眼,最终只道:“多谢。”
柳无眠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远,首至彻底消失在门外。
施微望着他的背影,心头翻涌着无数疑问。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王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事?”
赵容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良久才道:“有些事,我不能说。”
“为什么?”她追问。
他回头,目光幽深如夜,“因为一旦说出来,就再也回不了头。”
施微心头一颤,还想再问,却被赵容瑾打断。
“回去吧。”他轻声道,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她抿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白芷上前一步,扶着她下了楼。
春风拂面,吹乱了她的鬓发。她回头看了一眼茶楼,心中却明白,从这一刻起,她与赵容瑾之间的关系,己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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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之中,天色渐暗,街灯次第亮起,洒下一片暖黄光影。赵容瑾骑马走在前方,身影挺拔,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疏离。
施微坐在马车内,手指不自觉地着袖中香囊。那上面绣着一朵辛夷花,与琴案底部的花纹一模一样。
她低头翻开星象笔记,目光落在那句“辛夷花开时,金狼踏雪归”之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金狼,是云镜的印记。而云镜,是苏衍的母亲,也是长公主派出的影卫之一。
难道……
她心跳加快,正想再理清思绪,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赵容瑾的声音:“下车。”
她掀帘而出,发现自己竟己被带回瑾王府门前。赵容瑾站在台阶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他低声提醒。
施微望着他,眼中情绪复杂,“王爷呢?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赵容瑾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头:“等时机到了,我会亲口告诉你。”
他转身步入府中,身影消失在暮色里。
施微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逐渐关闭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能再只是被动等待答案的人。
她要亲自去找,去找那些藏在记忆深处、命运交织的真相。
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她也不会退缩。
因为她,不只是施尚书的庶女。
她是前朝长公主唯一的血脉,是真正的——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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