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尘轩的岁月,如同白驹过隙,半年时间很快过去。长歌沉浸在修炼之中,根基日渐深厚,剑心愈发澄澈。就在长歌感觉自身修为趋于瓶颈,亟待实战磨砺与更广阔视野之时,静尘轩的平静被几道新的身影打破。
首先到来的,是一股如同正午骄阳般炽烈、锐利的气息。
那日,长歌正在院中演练那套自己钻研出的《问心剑诀》,动作沉稳如山,剑光流转间隐隐有星尘轨迹闪烁。院门无声开启,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年纪看起来与长歌相仿,面容英挺,剑眉星目,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身着与长歌制式相似、但细节处更加精良、肩甲上多了一枚燃烧火焰纹章的玄色云骑骁卫甲胄。他身姿笔挺,行走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雷厉风行的锐气,眼神明亮而首接,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目光落在长歌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灼热的战意?
“你就是长歌?” 来人的声音清朗有力,带着如同金铁交击般的铿锵口音,“将军新收的‘苗子’?那个在星槎海空港一剑裁决了孢子巨兽的副卫?”
长歌收剑而立,青锋守斜指地面,气息沉凝。他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精纯而强大的巡猎命途波动,以及甲胄上那枚代表将军亲传的火焰纹章,心中了然。微微颔首:“我是长歌。阁下是?”
“元铭。” 青年干脆利落地报上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锋芒的笑意,“奉将军之命,从曜青前线轮调回罗浮,升任云骑骁卫,统领全体云骑士卒。以后,算是同僚了。” 他上下打量着长歌,眼神在青锋守上停留片刻,“将军让我来看看你。嗯,气息沉稳,剑意内敛。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战意更盛,“纸上谈兵终觉浅。罗浮的云骑,是要在血火中证明自己的。找个时间,练练?”
元铭,将军座下最年轻的亲传弟子之一,常年在与丰饶孽物对抗最激烈的曜青仙舟前线厮杀,战功赫赫,以勇猛精进、攻势如火著称,在年轻一代云骑中声名鹊起,有“炽阳骁卫”之称。他的归来,无疑为罗浮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新生力量,也带来了前线最首接、最残酷的战争气息。
面对元铭毫不客气的邀战,长歌并未动怒,反而感到一丝久违的、棋逢对手的兴奋。他能感觉到元铭的强大,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锋芒。他平静地点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待我向将军复命后,随时恭候。”
“爽快!” 元铭哈哈一笑,那炽烈的气息似乎收敛了几分,多了几分认同,“这才对胃口!整日对着那些老成持重的家伙,骨头都快锈了!期待与你一战!”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显然是急着去将军府复命。他的到来,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了长歌心中对实战的渴望。
如果说元铭是炽烈的骄阳,那么第二位造访者,则如同幽深的静水。
数日后,当长歌在观星台运行《观星定意诀》,心神沉入星海信息流时,一个平和清越的声音在他意识边缘响起,如同投入湖面的月光:
“心映星海,意锁微澜。长歌,好精妙的观星定意之法。”
长歌心神微震,从深层感悟中退出。只见观星台入口处,不知何时站着先前的那位女子。她穿着素雅,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枝疏淡的墨竹,随着她轻盈的动作微微晃动。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烟霞色纱衣,流云般的纹理若隐若现。长发松松挽起,斜插着一支样式极其简单的青玉簪。而那形制古朴的太卜腰牌依然挂在她的腰间。手中并未持任何法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星槎海中枢的庞大信息流融为一体。正是罗浮太卜司当代太卜——灵汐。
“太卜大人?” 长歌起身行礼。太卜司地位超然,执掌占卜推演、监控星海异动,灵汐更是深得将军信任,地位尊崇。
“不必多礼。” 灵汐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如同月下初绽的幽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和,“在太卜司,更习惯称呼我为‘灵汐’,或者‘太卜’亦可。将军府邸的称谓,在此处倒显得生分了。”
她步履轻盈,无声地踏上观星台,仿佛一缕月光流淌而过。她的目光并未首接落在长歌身上,而是投向那浩瀚无垠、数据如星河般奔涌的星槎海中枢投影,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那流动的光影,窥见其下隐藏的命途轨迹。
“将军常提起你,赞你心性沉稳,悟性非凡,于剑道一途见解独到,更难得的是……身负异数。”灵汐的声音依旧清越平和,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长歌心头微动。“星槎海空港一战,你的抉择与剑锋,己悄然搅动了罗浮周边的‘星轨’。太卜司的‘穷观阵’,捕捉到了那微妙的涟漪。”
她终于转过头,那双沉静的眸子凝视着长歌,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首达人心深处。“《问心剑诀》……好名字。以剑叩问己心,亦是在叩问这方天地的法则。你的剑意,既有巡猎的锋芒,斩除孽物,守护仙舟安宁;却又隐隐含着一种……探索与定义的意味,试图在星海的混沌中,理清属于自己的‘道’。这与纯粹的云骑军‘歼星’之道,略有不同。”
灵汐的话语点到即止,却精准地道出了长歌内心深处的某种困惑与追寻。仙舟联盟,奉行巡猎星神的意志,千年血战,只为向丰饶孽物复仇,终结不死诅咒带来的无尽痛苦与畸变。云骑军的职责,便是巡猎的利刃,是歼灭威胁仙舟存续之敌的战争机器。
灵汐说完,如同她来时一般,身影在观星台流转的星光中渐渐淡去,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冷气息,
最后一位,带来的是如同雨后青空般的盎然生机与古老威严。
那是在长歌与元铭约定比试的前一日。他正在静尘轩的小药圃里,尝试用《星尘篇》引动的星辰能量配合霍老笔记中的方法,催生一株能辅助凝神的“静心兰”。一个带着一丝好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咦?以星辰锐气滋养草木阴柔?此法倒是别出心裁,不怕毁了药性根基吗?”
长歌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青碧色流云广袖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院中。他容颜秀丽,气质空灵,隐约可见两枚小巧精致的、如同碧玉雕琢的龙角。他的眼眸是清澈的翡翠色,纯净得不染尘埃,却又带着岁月沉淀的古老韵味。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充满生机的云雾气息,仿佛自带一方润泽天地的领域。正是罗浮持明族当代龙尊之一,执掌“生发”与“云雾”之力的——丹轩。
“龙尊大人?” 长歌再次行礼。持明龙尊地位尊崇,与仙舟休戚与共,丹轩更是以性情温和、精擅水驭之道闻名。
“叫我丹轩就好。” 龙尊摆摆手,步履轻盈地走到药圃边,好奇地蹲下身,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充满生机的淡青色雾气,轻轻拂过那株静心兰。原本在星辰能量下有些蔫头耷脑的兰草,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舒展开叶片,散发出更加清雅的香气。“星辰锐气虽利,用于滋养草木,需得这般以水润之德中和引导,方得阴阳相济之妙。” 他抬头看向长歌,翡翠色的眼眸带着笑意,“你就是长歌?灵汐说你很有趣,元铭那个战斗狂也对你念念不忘。嗯…你身上有股很舒服的气息,像雨后的森林,扎根很深。” 他指的显然是长歌的“心泉净域”根基。
丹汐的到来,带来了纯粹的、属于生命本源的清新气息。他对草木之道与云吟术的精妙见解,让长歌在调配草药、理解“生生不息”之道上豁然开朗。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指点长歌,如何在“心泉净域”中融入一丝持明族的“云生雾养”之意,使领域的滋养恢复之力更加润物无声,生生不息。
元铭的炽烈战意,灵汐的洞悉梳理,丹轩的盎然生机,如同三道截然不同的清流,注入了静尘轩这片原本只属于长歌的修炼净土。
与元铭的交流(或者说交锋前的互相试探)充满了火药味和昂扬斗志,谈论的多是前线战况、对敌经验、以及各种实战搏杀技巧。元铭毫不吝啬地分享他在曜青与各种丰饶孽物血战的经验,其描述之惨烈、战术之狠辣,让长歌对战争的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激发了他更强的紧迫感。
与灵汐的相处则宁静而深邃。灵汐常在观星台与长歌对坐,无需多言,只是引导他梳理星海信息,偶尔点拨几句关于命运轨迹、因果锁链的玄妙之语,让长歌在巡猎的“锁定”意境上感悟更深。
丹轩则像一阵清新的风。他时常带着各种奇异的灵植种子或露水来找长歌,一起打理药圃,探讨生机之道。他纯净的生机之力对长歌的“心泉净域”有着极佳的滋养和启发作用。他也对长歌那融合了存护与巡猎的青锋守很感兴趣,认为其蕴含的“寂灭归源”之意,与持明族轮回转生的某种终极奥秘隐隐相关,只是层次尚浅。
这三位身份尊贵、性格迥异的新友,并未因长歌的出身和短暂的经历而轻视他。元铭欣赏他的实力与潜力,灵汐看重他带来的“变数”与肩负的使命,丹轩则纯粹被他那份扎根守护的独特气息所吸引。他们的出现,为长歌打开了通向罗浮仙舟更高层面的大门,让他真正融入了这个庞大联盟的核心圈子。
静尘轩的小院,不再是孤寂的修炼场,开始有了人气和笑语。元铭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灵汐平和清越的论道声,丹轩清脆好奇的询问声,与长歌沉凝的剑啸声交织在一起。
长歌站在院中,看着药圃里在丹轩帮助下生机勃勃的灵植,感受着眉心巡猎印记因与元铭战意共鸣而产生的微热,回味着灵汐梳理星海信息带来的清晰感。他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守,红瞳之中光芒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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