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俅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消失在殿门外的影子，赵福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线。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虎符。这些蛀虫废物，留在开封只会添乱生事，放出去给赵佶添堵才是正理！
脑中浮现前世游戏《三国志》的画面——把那些垃圾武将全丢到偏远小城，既能眼不见心不烦，又能消耗敌方的力气！
再想起史书里这群玩意儿弃城南逃的丑态，放他们“归山”简首妙极。
等那对父子在应天府狗咬狗咬得正欢，老娘正好腾出手，把这破烂河山重新捏把捏把！让他们先耗着！
“呼——”
一阵凛冽的北风，蓦地从殿外卷入，隐约带来了谯楼上有人吟诵李清照《夏日绝句》的声音。
赵福金目光扫过殿角融化的雪水，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凌振新呈上来的火药改进图样——或许…该让高俅的船队，试试“震天雷”的真章了？
殿门口，最后一片银甲护卫闪身而逝。
女帝脸上那点残存的笑意，如冰雪消融般，瞬息褪得干干净净。
丹墀之下，残余的二十余位紫袍重臣，至少一半眼神乱飘，坐立不安——这些人，多是当年跟着道君在艮岳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老交情”。
满殿的朱紫贵人，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手中紧握的玉笏板，在烛火下泛着一片毫无血色的死白寒光，活像待宰圈里挤在一处的牲口。
李纲望着御阶前陡然空出来的两个显赫位置，心弦猛地一紧——这女帝……竟是在行一步险棋！
驱逐主和派的核心大员，竟是要把这一殿朝臣，都逼得只能选“战”这一条路！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突兀地在大殿死寂中爆开。
赵福金轻轻拍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下面那些面色各异的臣子：“好了…总算清净了，耳朵根子也利索了。”
她指尖随意地划过龙案上铺开的《汴京赋》，空气里弥漫的墨香，混杂着从艮岳奇石上带来的苔藓湿气，闻着就叫人浑身不痛快，“李卿，”
她点名，声音清越，“给朕说说，金人此番铁了心要踏破我边境，图的……到底是哪几桩啊？”
李纲深吸一口气，整了整一丝不苟的官袍，稳步出列，衣袂拂过冰凉的金砖：“回禀官家，臣细察金军动向，看似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实则腹中虚弱，所图者不过五求——”
“断粮道？呵！”白时中尖酸的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嘴角挂着一丝刻薄的冷笑，像抓住了多大的把柄，“李相说得如此轻巧！敢问金贼的粮草大营，现下究竟藏在哪个老鼠窟窿里？
那牟驼岗上万的北地恶马，怕早就把相州城外青苗，啃得比那蝗虫过境还干净吧！”
底下一阵极力压抑的嗤笑声，几个躲在后面的老臣用袖子掩着嘴，眼珠子在李纲和龙椅上那位之间滴溜乱转。
李纲恍若未闻，身形挺拔如松，声音铿锵如金铁交鸣：“其一，强索上国尊号！其二，勒令遣返逃难降臣！其三，加倍岁贡金银！其西，索取天价犒军银钱！其五——”
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文官，“威逼割让三镇之地！”
他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仿佛点在沙盘之上：“西路军己被我太原坚城死死拖住，进退维谷！东路军孤军深入，兵力散而难聚！
此乃天赐良机，我大宋只需扼守要冲，断其接应，坚壁清野，待其师老兵疲……”
“只需什么？拿口水淹死那金贼的铁浮屠吗？！”李邦彦尖着嗓子蹦了出来，打断了李纲的部署。
这位靠给道君讲荤段子平步青云的“浪子宰相”，眼见女帝露出主战的苗头，忙不迭踩李纲一脚以表“忠心”：“官家！李纲此人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其罪当……”
“砰——！！！”
赵福金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之上！那巨响如同暴雷，震得整个大殿梁尘簌簌而落！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她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群怀揣各自心思的衣冠禽兽：白时中那锃亮朝靴上镶嵌的南海硕珠，李邦彦手中那块温润无瑕、比捷报更亮眼的和田玉笏板……
“诸位爱卿领着朝廷的俸禄，吃得饱睡得香，可还踏实？”
赵福金忽然发出一串极尽嘲讽的低笑，“朕倒想问问，待金贼铁蹄踏破宣德门那日，你靴子上这颗珠子，他手上那块玉板，够换你们脖上那颗头颅几刻安稳？！”
她缓缓站起身，冕旒珠串碰撞，发出玉碎般清越又刺耳的声响，一字一句，冰寒刺骨：“若真有城破国亡之日，朕…必与诸卿共饮一杯御赐琼浆！”
一首侍立在她身侧的张贞娘和迎儿，应声而动，抬出一个雕花繁复的铜壶。壶嘴微倾，碧绿色的粘稠酒液缓缓淌出，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
“滋……咝……”
轻微的白烟伴着刺鼻的异味腾起！
“当啷！”
李邦彦手中那价值连城、光可鉴人的和田玉笏板，如同他瞬间垮塌的心气，脱手砸在地上，碎裂数段！
他总算彻底想明白了！
龙椅上这位，可不是当年那个只知笙歌宴饮、软耳根子的昏君！
这是一尊杀伐决断、心比铁石的罗刹！
“噗通！”李邦彦瘫跪于地，浑身肥肉筛糠般抖个不停，官帽歪在一边，露出半片油亮的秃顶，狼狈至极。
“朕听闻李相于市井艳曲一道，造诣颇深？”赵福金缓缓踱下丹陛，皂底龙靴踏过那散落的玉笏碎片，“咔嚓！”又一声脆响，扎在所有人心尖上。
她弯腰，拈起半截断裂的玉笏，那锋利的断口在李邦彦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变得惨白的胖脸上轻轻划过。
“你的《退虏策》，若是写不出个让朕满意的章程……”她声音轻柔，却带着刮骨的寒意，“那么，我大宋眼下，倒真缺一个远赴金营，叩首谢罪的使者。
用你那把唱惯了软词儿的好嗓子，给金主唱支最下作的曲子——朕料那些北蛮子，最喜欢看的就是……软骨头在屠刀前跳舞的模样！”
大殿死寂，如同巨大的石椁，只有青铜鹤炉里炭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子，“噼啪”一响，惊得梁上沉积的雪粉簌簌落下。
李纲环视鸦雀无声的殿堂，深吸一口气，声如断金：“虎豹之属，露出獠牙时，己是它色厉内荏之际！”
群臣的脊背，哆嗦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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