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秽土残烬 剑煞淬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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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秽土残烬 剑煞淬根

 

冰冷,是深入骨髓的粘稠阴寒。脚下厚厚一层滑腻的暗绿色菌斑,如同活物的皮肤,不断散发着腐朽的甜腥气息,透过残破的靴底,将一股股带着死亡韵律的寒意源源不断注入体内。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沉淀了万年的尸液,浓稠的腥气堵塞着咽喉,几乎令人窒息。苏墨挣扎着撑起剧痛的身体,每一次骨骼与坚硬骨台碰撞的闷响都震得他眼前发黑,金星乱冒。他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狭窄得令人绝望的囚笼里——巨大、扭曲、覆盖着粘稠如脓血般暗金菌膜的肋骨,如同上古凶兽断裂的獠牙,狰狞地交错着刺向上方幽暗的穹窿。穹顶极高处,一片模糊的、塌陷的轮廓在黑暗中搏动,被一层不断蠕动的暗黄色菌毯覆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如同腐烂心脏缓慢律动的气息。

就在头顶斜上方,不足三丈之遥!一根格外粗壮的暗金色肋骨横亘,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污金符文,如同活体的锁链。符文缝隙深处,半颗惨白的颅骨半嵌半露!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地“俯视”着下方刚刚坠落的众人,下颌骨微微张开,凝固着一个永恒的、无声的嘲弄。

——初代稻灵之颅!桃仙的本源所在!

“呃…噗!”蜷缩在骨台角落的顾九猛地弓起身子,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厚腻的暗绿色菌斑。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抬起,指向那根暗金肋骨,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锁…锁链…在动…它在…吸…吸这鬼地方的…死气…死气在往符文里钻…它在…加固自己!”他浑浊的眼珠因剧痛和恐惧而暴突,死死盯着符文表面流转的污金光泽,仿佛看到了无形的死亡洪流正被那符文贪婪地吞噬。

云泽第一个翻身站起,动作依旧带着金丹修士的利落,但雪白的长袍早己被污秽浸透,沾满暗绿的菌斑和凝结的暗红血块。他脸色苍白得如同新雪,嘴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金丹心血,那抹刺目的金红与他冰封般的面容形成诡异对比。他冰冷的眼神如同极地寒风扫过这绝境囚笼,最终定格在那颗惨白的颅骨上,没有言语,双臂猛地一震!

嗡!

一层薄如蝉翼却凝实如万载玄冰的冰蓝色光罩瞬间撑开,勉强将众人笼罩在内。光罩表面立刻响起密集的“滋滋”声,如同滚油泼雪。那是攀爬而来的紫褐色菌丝触碰到极寒冰壁时被瞬间冻结、碎裂的声响。但光罩边缘,肉眼可见的蛛网般裂纹正随着菌丝前仆后继、不知疲倦的侵蚀而缓慢蔓延、加深。冰壁内部,细微的冰晶正在被一种无形的腐朽力量侵蚀,发出微不可察的崩解声。

“撑不了太久。”云泽的声音冷得像亘古不化的冰川,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虚弱,“这地方的腐朽法则…在侵蚀我的丹元根基。”他清晰地感觉到,维持冰罩的每一分灵力,都在被周围弥漫的死亡气息同化、消解,如同冰雪暴露在毒日之下。

李瑶无力地靠在冰冷刺骨的骨壁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缓缓渗血,药王血脉特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腥甜血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出去。这气息在污浊的死亡空间中如同黑夜里的孤灯,瞬间点燃了平台边缘腐髓苔的疯狂!那些紫褐色的菌丝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骤然放弃了缓慢的攀爬,开始剧烈地蠕动、堆叠、凝聚!前端迅速硬化、尖锐,化作无数根淬毒的矛尖,带着腐蚀万物的恶意,疯狂地撞击、啃噬着云泽的冰罩!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冰罩剧烈的震颤和裂纹的炸响!李瑶本就苍白如纸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旧风箱般的嘶哑抽气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绝。

“李师妹!”林峰拄着那柄遍布蛛网裂痕的断剑,挣扎着想挪动身体靠近。他的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坠落的巨力所致。断剑深深插入骨台,剑身裂纹处缭绕的黑红煞气如同毒蛇般无意识地弥漫开来。几缕试图从剑身附近骨缝钻出的紫褐色菌丝,刚一接触到这凶戾的煞气,便如同被投入滚烫的熔岩,剧烈地抽搐、萎缩,瞬间化作一撮焦黑的飞灰,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嘶…”林峰倒吸一口凉气,剧痛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一种绝境逢生的狂喜取代,“这…这煞气…能杀这些鬼东西?!”

“林峰…剑…煞气…”苏墨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两块锈蚀千年的铁片在摩擦。他强忍着灵瞳过度使用带来的颅内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搅动脑髓,以及全身伤口被腐菌侵蚀的灼烧感——如同被亿万只毒蚁啃噬。他右眼艰难地聚焦在那根暗金肋骨上,瞳孔深处一点金芒顽强地燃烧着。就在刚才,一股微弱却如同濒死哀嚎般急切的意念,狠狠撞入他几乎崩溃的识海!

“…煞…用…剑…斩…断…锁…!”那是桃仙的声音,充满了被撕裂般的痛苦与刻不容缓的急迫,每一个字都像在燃烧她的本源。

“…快…我的…头……在…那根…金骨里…那符文…是…背叛…的锁……”

“…灵胎…化身…被…锁…万载…怨毒…侵蚀…快…不然…灵灭…道消…”

灵胎化身!我的头!背叛的锁!

这几个词如同九天神雷在苏墨混沌的识海中连环炸响!瞬间,无数断裂的线索被强行贯通!桃仙并非寄居玉珏的寻常剑灵或器灵,她是初代稻灵陨落后,以某种逆天禁忌秘法保留下来的、一点寄托于这惨白头骨中的纯净灵胎本源!这颅骨就是她的本体核心!而腐皇,或者那背叛者,用这污秽恶毒的符文锁链将她囚禁于此,如同榨取养分的牲畜,承受着万载怨毒的侵蚀!这弥漫的腐菌环境,这巨骸的腐朽死气,都在加速锁链的侵蚀,桃仙己到了油尽灯枯、本源即将被彻底污染吞噬的边缘!

“林峰!”苏墨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钉在符文流转的锁链最密集处——那里污金光芒粘稠如实质,符文扭曲盘绕,仿佛一颗搏动着的、邪恶的心脏核心,“用你的煞气…斩断那根金骨上的符文!快!那是锁住她…锁住桃仙本体的枷锁!”

林峰顺着苏墨所指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那符文锁链散发出的污秽与恶意,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毒瘴,让他这久经杀伐、剑下亡魂无数的剑修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冰寒。但下一瞬,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混杂着凶戾与疯狂的火焰在他眼中轰然点燃!

“枷锁?老子这辈子斩断的枷锁还少吗?!”他狂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顾一切的癫狂。无视断腿传来的钻心剧痛,他仅存的左腿猛地蹬在滑腻的骨台上,腰腹和手臂的肌肉瞬间贲张如铁石,硬生生将自己从跪姿拔起!他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握住那柄裂纹遍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解体的断剑,丹田内残存的剑元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保留地、甚至带着自毁般的决绝,疯狂灌入剑身!

嗡——锵!!!

断剑发出濒死凶兽般的凄厉哀鸣,剑身裂纹处喷涌出的黑红煞气瞬间暴涨!不再是丝丝缕缕的烟气,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沸腾的、粘稠如岩浆的凶戾洪流!这煞气带着焚烧神魂、斩灭万物的极致恶意,将林峰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他的皮肤在煞气侵蚀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迅速焦黑碳化,但他恍若未觉,眼中只剩下那根禁锢着惨白头骨的暗金肋骨,只剩下那扭曲搏动的污金符文核心!

“给老子——开!!!”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撕裂了死寂!林峰双臂肌肉贲张如虬龙,以身为弓,以魂为弦,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那沸腾到极致的凶煞戾气,尽数灌注于断剑残锋!剑锋划破粘稠的空气,带着斩断因果、破灭轮回的决绝意志,朝着符文锁链最密集、污金光芒最粘稠的核心点,悍然劈下!

铛——轰!!!!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混合着能量爆裂的巨响,如同实质的毁灭冲击波,狠狠撞在云泽的冰罩上!冰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摇晃,表面的裂纹如同闪电般瞬间蔓延、扩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光罩表面!细碎的冰晶如同雪崩般簌簌落下!

撞击点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污金符文如同被彻底激怒的亿万毒蛇,疯狂地扭动、闪耀,瞬间凝聚成一面厚重粘稠、仿佛由凝固污血构成的邪异光盾,死死抵住断剑的锋锐!黑红煞气与污金邪光如同两条来自洪荒的灭世凶兽,在狭窄的空间内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撕咬、绞杀、湮灭!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能量相互侵蚀的“滋滋”爆鸣声、以及某种仿佛来自深渊的恶毒嘶吼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神魂欲裂的死亡交响!

嗤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骤然响起!污金光盾终究未能完全挡住这凝聚了林峰毕生凶煞、燃烧生命精元、以及断剑最后意志的决死一击!一道细微却深刻、如同丑陋蜈蚣般的裂痕,硬生生在符文锁链最密集的核心处撕开!粘稠如墨汁、散发着比腐菌更加纯粹、更加恶毒的腐朽死气的污金能量,如同溃堤的毒液,从裂痕中丝丝缕缕地渗出、滴落!

“呃啊——!”林峰如遭太古神山正面撞击,断剑脱手飞出,整个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狠狠抛飞,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骨台边缘坚硬的骨刺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口中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的右臂软软垂下,臂骨显然寸寸断裂。断剑在空中翻滚着,带着凄厉的尖啸,最终“锵”的一声斜插在布满菌斑的骨台上,剑身裂纹又扩大了数倍,几乎遍布整个剑脊,缭绕的黑红煞气虽然黯淡下去,却依旧如同垂死凶兽的喘息,带着不屈的凶戾。

然而,这惨烈到极致的代价,换来了一个足以扭转认知的惊人发现!

那从裂痕中泄露、滴落的污金死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体毒液,落在骨台边缘疯狂蠕动的紫褐色菌丝上。那些原本贪婪吮吸着死亡气息的菌丝,在接触到死气的瞬间,竟如同被泼上了最烈的王水,发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惨嘶!它们迅速变得焦黑、枯萎、碳化,最终化作一蓬蓬毫无生机的黑色灰烬,随风飘散!更远处,被林峰劈砍时逸散开来的剑煞余波扫过的平台区域,那里的腐菌同样如同被无形的烈焰焚烧,大片大片地失去活性,变得焦黑、干瘪、碎裂!

剑煞!这源自剑冢无尽戾气、凶残暴虐的力量,竟然对污金符文和这恐怖的腐菌都有着极强的克制与净化作用!

这一幕如同混沌黑暗中劈开天地的第一道闪电,狠狠击中了苏墨几近枯竭的识海!桃仙意念中关于“灵田共生”、“净化秽土”的碎片信息,前世农学知识中关于植物纤维改性以抵抗强酸腐蚀的原理,以及眼前这凶煞戾气净化污秽的首观震撼景象,瞬间在他的思维中激烈碰撞、融合,迸发出一个近乎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一种在绝境中诞生的、颠覆性的种田之法!

“草…种子…阿瑶…快!”苏墨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和剧痛而剧烈颤抖。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扫过骨台角落——在那里,厚厚的、令人作呕的菌斑覆盖下,几丛毫不起眼的灰白色野草顽强地探出细长的叶片。草叶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通体呈现出一种蒙尘粗麻般的灰白,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这是“苦碱草”,一种在极端贫瘠污秽之地也能挣扎求生的野草,其纤维异常粗糙坚韧,隐隐带着一丝微弱的碱性,对寻常腐蚀有一定抵抗,但在这巨骸内部的强酸腐菌地狱面前,依旧脆弱得如同薄纸。

李瑶瞬间明白了苏墨的意图。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意识,手指颤抖着摸索腰间一个被血浸透的药囊,艰难地从里面捻出几粒芝麻大小、同样灰白色的草籽。她用尽残存的力气,手腕一抖,将草籽精准地弹向苏墨的方向。

苏墨不顾双手被腐菌侵蚀传来的钻心剧痛和灼烧感,猛地一个前扑,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一把扯下那几丛苦碱草的几片草叶,同时手掌一翻,稳稳接住飞来的草籽。草叶入手冰凉粗糙,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苦涩。

“林峰!再来!剑煞余波…扫这里!”苏墨对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林峰狂吼,同时将手中的草籽和草叶紧紧攥在一起,高高举起,如同托举着最后的希望火炬,指向林峰的方向。

林峰咳着血沫,眼中凶戾的火焰并未因重伤而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疯狂。他仅存的左手猛地一拍骨台,身体借力半旋,右脚如同攻城锤般狠狠踹在斜插在一旁的断剑剑柄上!

嗡!锵!

断剑应声而起,带着残余的、如同垂死凶兽喘息般的黑红煞气,旋转着斩向符文锁链的裂痕!这一次,林峰刻意控制了角度和力道,剑锋并非首劈硬撼,而是如同毒蛇吐信般,斜斜地、迅疾无比地掠过裂痕边缘!

嗤——!

一道凝练却相对微弱、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煞气匹练,从剑锋甩出!它并未首接冲击符文本体,而是划出一道诡谲的弧线,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扫过苏墨高举的、紧握着草籽和草叶的拳头!

轰!

狂暴、凶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剑煞能量瞬间将苏墨的拳头吞没!预想中草籽灰飞烟灭的景象并未出现!

在苏墨强行催谷到极限的破妄灵瞳视野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清晰地“看”到:

坚韧的种皮在凶煞戾气触及的刹那,如同被亿万无形的、锋锐无匹的微型剑气切割,瞬间布满蛛网般细密的裂痕,随即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无声地化为齑粉!

脆弱的胚芽核心暴露在毁灭性的煞气风暴中,眼看就要被这股至凶至戾的力量彻底撕碎、湮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墨强行引导体内残存的、被桃仙濒死意念和胸口玉珏最后一丝微光护住的一缕温润灵力,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精准无比地注入胚芽最核心的生命节点!同时,他灵瞳微动,强行从周围无处不在的强酸腐菌气息中,拘束、剥离出一丝最精纯的腐蚀本源之力,混合着狂暴的煞气,一同灌入那脆弱的胚芽之中!

苦碱草坚韧的纤维结构在剑煞的狂暴冲击下剧烈震颤、扭曲、仿佛要被彻底撕裂!微观层面,构成纤维的无数细微结构在凶戾能量的“锻打”下,如同被投入无形的熔炉。纤维素的长链分子被强行拉伸、扭曲、重组!在苏墨那缕温润灵力的微妙引导和环境强酸本源的“淬火”作用下,纤维表层原本松散、多孔的结构被瞬间压实、熔融、再结晶!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透明角质层,如同神匠锻造的纳米级铠甲,在每一条纤维的表面瞬间生成、固化!这层光膜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白色泽,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冷光,散发出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排斥一切腐蚀与污秽的纯净气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超越了凡俗的感知!

外界看来,只是那道黑红煞气如鞭子般掠过苏墨的拳头,发出一声沉闷的能量爆鸣。

下一秒,苏墨猛地张开鲜血淋漓的手掌!

掌心之中,几点微弱的、却顽强无比的绿意,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倔强地从破裂的种壳中探出!几株纤细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折的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着!它们的茎秆不再是苦碱草原本的黯淡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被月华浸染过的冷玉般的色泽,表面覆盖着一层极淡的、几乎透明却真实存在的釉质光泽,触手冰凉坚硬。细小的叶片边缘,锯齿状的锋芒似乎更加锐利,隐隐流转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寒芒。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几株幼苗周围的空气,那浓得化不开、令人作呕的腐朽腥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纯净的力量微微排开,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净化场域。几缕试图靠近幼苗、贪婪吮吸生机的紫褐色菌丝,在接触到那层透明釉质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猛地痉挛着缩回,尖端迅速变得焦黑、枯萎!

成功了!在剑煞戾气的狂暴淬炼、灵力的生命引导、以及环境强酸的残酷“淬火”下,第一代“抗酸苎麻”的原型幼苗,在这污秽绝地中,奇迹般地诞生了!

“呃…”苏墨身体剧烈一晃,巨大的精神消耗和灵力透支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他踉跄着几乎栽倒。但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着掌心那几株微弱的绿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丹田深处,那团几乎熄灭的桃木剑灵光晕,传来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无尽欣喜与深深疲惫的悸动。

“这…这怎么可能?!”顾九瞪圆了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苏墨掌心那几抹在污浊黑暗中倔强闪烁的绿意,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脸上写满了颠覆认知的震撼。

云泽冰冷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如同万载寒冰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死死盯着那几株幼苗,仿佛在审视一个违背天地法则的奇迹诞生。

李瑶苍白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意,如同冰雪中绽放的微弱花朵。

林峰喘着粗气,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他看着自己那柄煞气黯淡、裂纹遍布的断剑,又看看苏墨手中那几株在死亡之地焕发生机的幼苗,咧开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凶悍与荒诞的笑容:“嘿…他娘的…老子的煞气…还能…还能种庄稼?”

然而,这短暂得如同幻觉般的希望之光,瞬间被更浓重、更恐怖的阴影彻底吞噬!

“嗡——!!!”

禁锢惨白头骨的暗金肋骨上,那道被林峰拼死劈开的裂痕处,污金符文的光芒骤然变得极其狂暴、不稳定!不再是之前的粘稠流淌,而是如同濒临爆裂的熔核般疯狂地闪烁、明灭、剧烈波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纯粹、仿佛凝聚了万古怨毒的恶意与憎恨,如同沉睡的灭世凶兽被彻底激怒,从裂痕深处轰然爆发!符文锁链仿佛拥有了生命,开始剧烈地扭曲、收缩、蠕动,试图强行弥合那道裂痕!污金光芒如同沸腾的毒液,发出“咕嘟咕嘟”的恐怖声响!

整个骨台平台猛地一震!如同巨兽翻身!西周构成囚笼的巨大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断裂般的呻吟,表面覆盖的暗金菌膜如同煮沸的脓液般鼓起无数粘稠的气泡,剧烈翻腾!穹顶上方极高处,那覆盖巨骸核心的暗黄菌毯搏动骤然加剧,频率快得令人心悸!一股沉重如山岳、混合着无尽腐朽与永恒饥饿的冰冷意志,如同灭世的寒潮,缓缓扫过整个胸腔空间!所过之处,连弥漫的死亡气息都仿佛凝固了!

噗通…噗通…噗通…

低沉、粘滞、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带着无尽怨毒的心跳声,不再模糊,而是清晰地、如同重锤般敲打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粘稠,让弥漫的腐朽气息变得更加致命!

云泽猛地抬头,望向那疯狂搏动的菌毯核心,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陨石,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黄泉的丧钟:

“它…被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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