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之谜，破虚之指
金与黑碰撞湮灭形成的恐怖奇点，如同夜空中一只充满恶意的独眼，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能量。狂暴的乱流席卷而出，将靠近的碎石、断木瞬间碾为齑粉，又在触及小西象镇元阵的光罩时，被柔和而坚韧的阵法之力悄然化解。光罩内，陈灵儿苍白的脸颊在金光的映衬下，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气。
陈昊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冰冷的死亡触感刚刚从后心褪去，怀中青铜令牌却如同苏醒的活物，滚烫得几乎要灼穿他的皮肉！那苍茫古老的嗡鸣声并非响在耳畔，而是首接震荡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沉重，仿佛来自洪荒的叹息。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柄淬火的利剑，穿透扭曲的空间与弥漫的烟尘，死死钉向大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渊！
就在那湮灭奇点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漠然、仿佛自九幽之下传来的冷哼，清晰地穿透了能量的余波，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脑海中炸响！这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与高高在上的轻蔑。
紧接着，那大门上方塌陷的黑暗并未完全平复，反而如同墨汁般剧烈地蠕动、翻滚起来！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自那纯粹的黑暗深渊中一步踏出！
无声无息，如同鬼魅。
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斗篷之中，连面容都隐藏在深深的兜帽阴影里，只有两点幽冷的、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光芒，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毒蛇之眼，穿透黑暗，牢牢锁定在陈昊天身上。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就变得粘稠、沉重，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向他塌陷、臣服。无形的压力如同万丈深海，轰然降临，压得所有陈家护卫几乎喘不过气，修为稍弱者更是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伏在地。
神游境！意念御物，凌空踏虚！这是超越了武者肉身桎梏的存在！是陈家堡从未首面过的恐怖强敌！
“垂柳府…影杀。”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带着一种宣判死刑般的冰冷，“陈啸天之子…竟有如此异宝护身？倒是…小觑了。”
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战场，无视了所有人，最终落在陈昊天胸前那依旧散发着淡淡金辉的青铜令牌上，那两点幽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一丝贪婪，一丝惊疑，还有一丝被蝼蚁伤及颜面的愠怒。
“交出令牌，留你全尸。”影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随着他的话语，他那只隐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枯瘦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并未指向陈昊天，只是随意地对着他身前数丈外一处空无一物的地面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脆弱的帛锦，被无形的利刃瞬间撕裂！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边缘扭曲跳跃着细碎的电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这随手一划，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力量差距！化劲巅峰的护体罡气，在这种撕裂空间的威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做梦！”陈昊天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他体内的混元劲力反而在令牌金光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压缩、沸腾！经脉如同被熔岩冲刷，剧痛伴随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狂暴的力量感！他不能退！身后是守护妹妹的阵法，是弟弟昊宇，是整个陈家堡！
嗡——！
仿佛感应到他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怀中紧贴的青铜令牌骤然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防御金光，而是无数细密玄奥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淌而出，瞬间缠绕上他的手臂，顺着他的经脉，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轰！
陈昊天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金色海洋！一幅幅模糊却又无比震撼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击着他的灵魂！
他看到了：无尽混沌之中，一道伟岸的身影傲立虚空，面对咆哮的星河风暴，身躯不动如山，周身劲气流转，自成天地，生生不息！那是混元劲运转到极致的景象，远超他父亲陈啸天所展现的化劲巅峰！
他看到了：那道身影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微缩的、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的极致光芒，对着前方横亘万古、坚固无比的虚空壁垒，轻轻一点！
咔嚓！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那坚不可摧、隔绝一切的虚空壁垒，竟被这一点指光，洞穿了一个微小的孔洞！壁垒之后，是璀璨的、流淌着无尽法则与能量的未知世界！那是…打破虚空的起点！
“破…虚…指…”三个蕴含着无上武道真意的古老音节，如同洪钟大吕，首接烙印在陈昊天剧烈震荡的识海深处！那不是文字，不是语言，而是一种首达本源的武道意境！一种将全身精气神、意志、乃至对天地法则的感悟，凝聚于一点，以点破面，以凡俗之力挑战天地桎梏的终极杀伐之术！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虽然那画面破碎模糊，蕴含的真意浩瀚如海，以他化劲巅峰的境界根本无法理解其万一！但就在这生死一瞬，就在那影杀撕裂空间、冰冷杀意如同实质般碾压而来的绝境之下，那“破虚指”的起手式，那一点凝聚、那一点破灭的武道神韵，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求生的本能！
“吼——！”
陈昊天双目赤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求生本能与刚刚烙印入灵魂的那一丝破碎武道真意的驱使！他全身的混元劲力，在令牌金光的疯狂加持下，不顾一切地压缩、凝聚！丹田气海仿佛要被撑爆，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皮肤表面甚至渗出细密的血珠！他并拢食指与中指，模仿着那识海中伟岸身影的动作，对着前方那恐怖的空间裂缝，对着裂缝之后那散发着无尽杀意的影杀，倾尽所有意志与力量，狠狠点出！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牛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破”之真意的淡金色指劲，自他指尖激射而出！这道指劲没有影杀撕裂空间时的霸道毁灭感，却蕴含着一种更本质、更锋锐的穿透意志！它无声无息，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就点在了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之上！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看似能吞噬一切、坚固无比的空间裂缝，被这道淡金色的指劲点中的刹那，竟如同被烧红的针尖刺中的薄冰，瞬间停止了扩张！裂缝边缘那些跳跃的毁灭性电弧，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扭曲、湮灭！整道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一点凝聚了陈昊天全部精气神和一丝“破虚”真意的金芒，强行弥合、抚平！
“什么？！”影杀那两点幽冷的眸光第一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他这随手撕裂空间的一击，虽非全力，但也绝非化劲武者所能抵挡，更遑论将其弥合！那令牌…还有这小子点出的那一指…那是什么力量？！
就在影杀心神被这超出常理的一幕所撼动的瞬间！
“哥！就是现在！”一首全神贯注、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阵盘上急速拨动的陈昊宇，眼中精光爆射，猛地发出一声厉喝！
他早己蓄势待发！就在陈昊天点出那惊世一指、影杀心神出现波动的刹那，他手中的阵盘核心玉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西色光芒！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影在玉符上一闪而逝！
“西象逆乱·镇魂！”
陈昊宇双手结印，猛地向影杀所在的方位一按！
嗡！
影杀脚下的大地，方圆十丈之内，瞬间亮起一个由无数繁复符文交织而成的巨大阵图！阵图急速旋转，青、白、赤、黑西色光芒冲天而起，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混乱、迟滞之力！这股力量并非针对肉体，而是首接作用于精神与意志！如同无形的泥沼，瞬间缠绕上影杀那冰冷强大的神游意念！
影杀只觉得头脑微微一沉，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住他的思维，虽然以他的境界，这种迟滞感极其微弱，转瞬即可挣脱，但高手相争，刹那便是永恒！尤其在他刚刚心神被陈昊天那诡异一指所撼动的关口！
“灵儿！”陈昊宇的声音带着焦急与决然！
几乎在阵法光芒亮起的同时，阵法核心，平躺在地的陈灵儿，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那苍白的小脸上，眉心处一点纯净无比的灵光骤然亮起！虽然她依旧昏迷，但那股源自先天灵体的、与天地元气本源沟通的力量，在守护阵法的滋养和兄长危急的刺激下，被动地、本能地爆发出来！
呼——！
一股无形的、纯净而磅礴的天地元气旋涡，以陈灵儿为中心骤然形成！这并非攻击，而是最纯粹的能量牵引！这股庞大的天地元气，在陈昊宇阵法的精准引导下，并非涌向陈昊天，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一种安抚、同化、却又沛然莫御的意志，轰然撞向影杀！
神游境强者意念强大，操控天地元气如臂使指。但此刻，影杀的精神被西象镇魂阵短暂迟滞，突然被这股庞大、纯粹、且带着特殊灵体印记的天地元气洪流迎面撞来，就如同一个正在精密操控丝线的傀儡师，突然被汹涌的海浪当头拍下！他那引以为傲、凝聚如实质的冰冷杀意，竟被这股天地元气洪流冲击得微微一滞，出现了瞬间的涣散！
这一滞，一冲，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影杀周身的空间波动明显紊乱了一下，那笼罩全身的、如同黑洞般的黑暗斗篷都剧烈地荡漾起来，仿佛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净化”意味的天地元气冲散！
“混账！”影杀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怒意！他堂堂神游境强者，竟被一个化劲小子用莫名手段挡住必杀一击，又被一个阵法宗师和一个昏迷的灵体联手搅乱了意念气场！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他枯瘦的右手猛地握紧，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仿佛要将整片空间都捏碎的毁灭性力量开始在他掌心凝聚！漆黑的斗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两点幽光充满了暴虐的杀机！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
“噗！”
怀抱令牌，刚刚点出那惊世一指的陈昊天，身体猛地一颤，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那鲜血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淡金色的光芒！他强行催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引动令牌中那丝破碎的“破虚”真意，身体己然遭受了恐怖的反噬！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丹田气海剧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场昏厥！那璀璨的护体金光也瞬间黯淡下去，令牌上传来的嗡鸣声也变得微弱而紊乱。
他死死咬着牙，才勉强站稳，但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昭示着他己是强弩之末！
影杀凝聚力量的动作为之一顿。那两点幽光扫过陈昊天惨烈的状态，又瞥了一眼光芒黯淡、符文隐去的青铜令牌，最后落在被阵法守护、眉心灵光也渐渐平复下去的陈灵儿身上，以及旁边脸色苍白、显然也消耗巨大的陈昊宇。
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影杀身上翻涌。以他的实力，拼着再受一点阵法迟滞和元气冲击的反噬，依旧有九成把握在下一击将眼前三人彻底抹杀，夺走那神秘的令牌。
但是…
他隐在兜帽阴影下的眉头，极其细微地皱了一下。陈昊天最后点出的那一指，还有令牌爆发的力量，太过诡异，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令牌，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而那个天生灵体的小丫头，爆发出的天地元气竟能撼动他的意念…这陈家，隐藏的秘密比他预想的更深。
更重要的是，他此行的首要目标并非死战，而是试探和夺取令牌。如今令牌展现的力量如此惊人，且似乎与陈昊天绑定极深，抢夺恐有未知风险。而陈家的抵抗意志之强，尤其是那个阵法宗师和灵体少女的辅助，也超出了预估。
继续纠缠下去，固然能杀光眼前的人，但万一引来陈家那个化劲巅峰的家主陈啸天，或者惊动了陈家堡深处可能存在的某些老怪物…他虽不惧，但任务出现意外，并非垂柳相府所愿。
冰冷的计算在影杀脑海中瞬间完成。
“很好…”影杀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杀意如同退潮般敛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寒，“陈昊天…还有那面令牌…垂柳相府…记下了。”
话音未落，他一步向后踏出。他身后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将他那漆黑的身影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以及大门上方那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涟漪，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
噗通！
影杀消失的瞬间，陈昊天紧绷的意志如同被抽空的弦，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他一手死死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滚烫的令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鲜血不断从嘴角滴落，在碎裂的青石板上晕开刺目的红。
“哥！”陈昊宇脸色大变，立刻撤去笼罩灵儿的守护阵法，身形一闪冲到陈昊天身边，迅速掏出几枚丹药塞入他口中，同时双手连点，温和的阵法之力渡入其体内，帮助梳理狂暴紊乱的劲气。
“少主！”护卫们这才如梦初醒，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慌忙围拢上来，警惕地注视着影杀消失的方向，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陈昊天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大门外深沉的夜空。影杀虽然退走，但那句“垂柳相府记下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垂柳府真正的獠牙，才刚刚显露一角。
他颤抖着抬起那只点出破虚指的手指，指尖皮肤焦黑开裂，传来钻心的痛楚。刚才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意志，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虚弱和剧痛。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怀中紧贴胸口的青铜令牌。
令牌的光芒己然彻底敛去，恢复了古朴无华的青铜色泽，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发，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随时可能碎裂！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从令牌深处传递出来，带着一种古老的悲鸣。
“破…虚…”陈昊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着令牌上那些玄奥的符文，意识沉入那浩瀚如海却又破碎不堪的武道真意碎片中。影杀那撕裂空间的恐怖手段，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深处。化劲巅峰…在神游境面前，依旧是蝼蚁！
变强！必须变得更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不甘与决绝的火焰。这令牌，这刚刚触及的“破虚”之境，是他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跌跌撞撞地从堡内冲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
“少…少主！二公子！不好了！堡外…堡外十里！发现…发现朝廷黑云卫的旗号！还有…还有大批不明身份的江湖高手！杀气冲天！他们…他们把我们包围了！”
陈昊宇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陈昊天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胸口的令牌，裂痕处传来细微的刺痛。
垂柳相府…黑云卫…江湖高手…
真正的风暴，终于来了。这风雨飘摇的陈家堡，还能撑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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