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新鲜啊!”
门帘突然被掀开,张铁柱端着缺了口的茶碗走进来,粗布短打沾着隔夜的灶灰。
他仰头瞅了眼墙上的表,茶碗往桌上一墩,溅出几滴冷茶: “杂役房是你家书房?贴这劳什子能当饭吃?”
沈清欢没接话,弯腰从柴堆后摸出把新扎的扫帚,灵草茎秆捆得整整齐齐,比杂役房那几把毛都快掉光的破扫帚顺眼多了。
她前世做HR时,给销售部做过扫楼路线图,此刻扫起地来倒有几分“区域经理巡场”的架势。
她站在门口眯眼打量,确认积灰最厚的角落在廊柱后头,便踮脚用扫帚尖挑起一团陈年蛛网。
“哎哎哎!”
张铁柱抱着胳膊往后退,粗声粗气: “那蜘蛛网我前日刚留的!你干——”
话没说完就见沈清欢手腕轻抖,蛛网裹着灰尘刷刷地落进竹簸箕,动作比他劈柴还利落。
小豆子揉着眼睛从柴堆上爬起来,发顶翘着根稻草: “沈姐你咋地干这么快?”
他凑到节奏表前,掰着手指头数: “前院到廊下才半炷香吗?张师兄平时扫前院得烧完三根香嘞!”
沈清欢扫到门槛时顿了顿,扫帚尖点了点地上的砖缝: “张师兄是要等小豆子帮他扶梯子擦屋檐,又得给刘婶留时间收晒在台阶上的药渣子。”
她抬头时眼尾弯成月牙,“我这表啊,是把大家的活计排排坐,谁也不耽误谁。”
“油嘴滑舌!”张铁柱耳尖突然泛红,端起茶碗猛灌一口,被冷茶激得首皱眉。
他踢了踢脚边的劈柴堆,转身要往外走,却被刘婶端着粥锅拦住。
“铁柱啊,尝尝新熬的南瓜粥。”
刘婶用围裙擦了擦手,朝沈清欢使眼色,“昨儿清欢说我药罐子总占着灶头,她早起把火分两处,熬粥煎药两不误。”
她指了指墙上的表,“这闺女心细,我看那纸上写也很细致,那拧干湿布啊,是怕湿布擦墙泡了墙根。
上回你不是为这事骂小豆子,他躲在后山哭了半宿呢。也不是所有人什么都懂的。”
张铁柱的茶碗磕在桌沿。
他梗着脖子往院外走,却在门槛前顿住,回头瞥了眼正用湿布仔细擦墙的沈清欢。
那姑娘踮脚露出一截手腕,很仔细地将布帕在墙上抹过,陈年的茶渍、烛油印子竟都淡了。
“小豆子!” 沈清欢突然喊了声,把怀里的竹簸箕塞过去。
“去把这堆灰倒在后山肥田,顺路把我藏在柴堆里的劈柴楔子拿过来。”
她转头对张铁柱笑,“师兄不是总说劈柴费胳膊?
那楔子削得薄,顺着木纹一敲就开,您试试?”
小豆子颠着簸箕跑出去,边跑边喊: “沈姐我知道!
您昨晚拆扫帚时我瞧见了,那楔子比张师兄的斧子还亮堂!”
张铁柱望着沈清欢,站在原地没动。
墙角那半筐碎瓷片不知何时被摆得整整齐齐,最大的几片正对着晨光,映出几点细碎的亮。
“咳!”张铁柱清了清嗓子,突然弯腰从门后抽出自己那把破扫帚。
他握着扫帚柄站了会儿,终究没再骂骂咧咧,只闷声说: “前院那几棵老松树掉叶子,我去盯着。”
沈清欢看着他的背影笑。
她知道张铁柱这是服软了,就像前世那个总骂她“年轻人没吃过苦”的老主管,嘴上嫌弃她做的排班表,却偷偷把表压在办公桌玻璃底下。
辰时的钟磬声从山顶飘下来,杂役房的窗纸透亮得能看见外头的雪。
小豆子举着劈柴楔子跑回来,额头上挂着汗珠,高兴的说: “沈姐你看!我用这楔子劈了八根柴,手都不酸!”
刘婶端着药罐凑过来,罐口飘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 “清欢啊,你这表上写擦窗要等日头晒,我瞧着行,等会儿我和你一起擦。”
沈清欢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扫帚靠在墙上。
她望着逐渐亮堂的屋子,倒真让她生出几分把日子过出章程的欢喜。
张铁柱从前院回来时,手里多了把松枝。
他把松枝往桌上一放,松针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 “前院扫干净了。”
他瞥了瞥墙上的表,又迅速移开视线,“那...那表你就贴在那上面吧”
沈清欢憋着笑应了声。
窗台上,那床晒着的艾草棉絮正随着风轻轻摇晃。
清苦的香气漫进屋里,混着粥香、药香、新劈柴的木香,在晨光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
辰时三刻的阳光斜斜切进杂役房。
沈清欢蹲在厨房角落,正把最后一捆晒干的紫苏叶塞进新编的竹篓。
这是她刚帮刘婶整理药材柜时发现的“漏网之鱼”,原本混在艾草堆里,叶子都快霉成暗褐色了。
“清欢闺女!”
刘婶端着粗陶碗从灶间转出来,里面还有着呛人的烟子,她眼眶还泛着红,像是刚用袖口抹过。
“你看这灵米,闺女给你尝尝,这还是上个月斋堂赏的,我一首没舍得吃。”
她把碗往沈清欢手里塞,米汤晃出几滴,沾在她皴裂的手背上。
“你帮我把药材按颜色排得明明白白,红的朱砂根、绿的青竹草,连我自己都能闭着眼摸对!”
沈清欢捧着碗,灵米的甜香混着淡淡的药气钻进鼻尖。
看来刘婶都把压箱底的米都给掏出来了。
“婶子,我就是看那柜子里东一捆西一扎的,找起药来费时间。”
她舀起一勺粥,米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
“真香啊,这米熬得稠,要是按我标的先大火后文火,还能省半柱香的柴火呢。”
“你呀,脑子比算盘珠子还精!”
刘婶用围裙擦了擦手,又往沈清欢碗里添了半勺糖桂花。
“昨儿你说药罐要分大小号,我今早试了试——”她突然压低声音,瞥了眼院门口,“张铁柱那混小子今早没骂我占灶头,还帮我搬了两摞柴火!”
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咚”的一声。
张铁柱抱着空饭盆跨进来,脚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下。
他盯着重新归置过的条案: 原本堆成小山的破抹布、断齿的木梳、缺角的茶碗,此刻都整整齐齐码在竹筐里。
“看什么看!”张铁柱喉结滚动两下,把饭盆往桌上一墩,铁盆底磕得青石板“当”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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